韓信沒意識到父親的顯擺心理,開心地笑道:「我與張先生在路上已經見過,都和先生說過啦!——咦,阿父這裡有輿圖嗎,那我指給先生看一看。」
上回是空口說事,這回有了圖,可以說得更清楚了。
張良驚訝地盯著鋪在地上的詳盡地圖,駭然之色不加掩飾:「戰前竟已詳細到這個地步了嗎?又能令夷人為兵,反抄後路?甌雒國今年不敗,明年也是必敗的啊。」
韓信一拍手,興高采烈:「先生才是明白人。旁人都盯著問我用了什麼奇策,施了什麼妙計。其實那不過是兵少時不得已之策罷了。若是十萬大軍予我,我何必冒險,自是堂堂之陣碾壓而已,甌雒軍最多時也不過五萬,哪抵得住我。」他拍了拍地圖,「這個,和父親化夷為夏的本事,才是勝負關鍵。」
韓川在上首心虛地摸了摸鬍子,他沒多問,因為兒子自己很詳細地跟他講解過戰事。要是沒韓信講解,他也必然是盯著奇策妙計問個不停的人之一……這可千萬不能讓兒子知道,他得記住了,以後軍事上的事,帶耳朵就行,少問,免得在兒子面前丟臉。
畢竟孩子大了,要唬不住了。
韓信已經和張良聊上了,他把後來繪製的百越三郡全境地圖拿出來,沒那麼詳細,但大致的道路和聚居點都有。兩人便圍著這張地圖,說起應該在哪些地方建城扼守的事。韓川反而成了局外人,聽得漸漸無聊了起來——這兩人是從軍事角度看的,他在桂林縣時都是從經濟角度琢磨的,兩者當然都要考慮,不過軍事方面他實在聽得沒趣啊,只要知道結果就好。
好在晡食時間到了,韓川精神一振,熱情留客,張良卻之不恭,留下品嘗了一頓韓家的飲食,深覺合口。因為林蘆已經把許多蔬菜種上了,還有韓川從桂林縣帶回的筍乾、菌干。
一鍋雜菌雞湯,一份涼拌萵苣吃完,張良又要了萵苣的種子和種植之法,韓川只愁難推廣,哪有不給的道理,連種植之法都早讓人抄了許多份,當即取出來一份就送了他。
張良趁勢提出了請求,想與韓信同行,一起去往遼西郡。
「良本韓人,無意仕秦,又不甘所學荒廢,故想隨王孫遠行,望能一展所學而已。」
韓川跟他聊了這許久,心裡原是有猜測的。他寄信回來,淮陰縣中就開始為韓信招收有本事的食客。他原來以為張良也是聞訊而來想投入韓信門下的士人,不想張子房或許是舊日身份高貴,又或是先前就與他為友,所以不願意屈就,寧可自行承擔食宿路費,以同行為名為韓信出謀劃策——呃,好像吃虧的是張子房,又不是他們,韓川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啊。
韓信倒是很高興,這位張先生看著是個弱質文士,但人家可是個懂兵法的,終於他不用對著張豚等人說干口水氣得發暈了。至於門客不門客的,有什麼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