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下桌案,氣惱地道:「可是我擔心他!我問他兵法,他還是說不明白,現在都比不上張肥!他這樣起事不是找死嗎?我若起事,得趕緊拿下齊國打通道路,不然我怕他被人生吃了,還連累了母親!」
「對了,張先生家小還在淮陰,是不是接過來,免得受這小子連累?」
張豚猛然被點名,愣了一下剛想嚷嚷,他怎麼了?怎麼就「都比不上張肥」了?但是看看韓信,還是算了,不跟氣昏頭的人計較。
張良則拒絕了去接家小的建議。他前年新娶了夫人,不是遼西人,仍然是舊日熟悉的那些舊貴家中女子,他回淮陰成親之後又返回遼西,去年也回去過,今年還添了個兒子,起名不疑,所以韓信擔心阿武亂來,將張良的家人也坑了。但張良回淮陰也不是只為了探親,不管是親自回去探訪,還是通過故舊的書信,他知道韓武一旦起事,淮陰幾乎就屬於韓氏所有了。
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
「伯南,若是你起事,會以何名義?」
韓信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張良一問,他就想到了天書上的那些故事,脫口而出,「清君側?」隨即立刻自己就厭惡地否定了,「不,不是其他人的問題,就是胡亥的問題,他毀了陛下的畢生心血。」
張良緊緊盯著他:「你是公子蟣虱的後人,你就沒有想過恢復韓國的社稷嗎?」
韓信微微一愣,重新打量著張良,目光漸漸審視起來,張良坦然面對,目光不離他片刻,韓信沉吟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父親和阿武怎麼想,我自己……還沒有想好,我畢竟受始皇帝大恩。張先生,其實你一直都想反秦復韓,是嗎?」
他終於肯正視了啊,張良以前還瞞著,這兩年幾乎明示暗示一起來,韓信卻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始終沒回應。也是,他可一直都是大秦的忠臣來著。
現在張良已經激動不起來了,點了點頭,看了旁邊的張豚一眼,說了一個更嚇人的消息:「當年博浪沙的刺殺之事,是我所為。」
嘩啦一聲,韓信一下立起,用力過猛,竟然將桌案給撞翻了。張良眼皮都沒抬,淡淡一笑:「伯南要將我綁送咸陽否?」
張豚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將他心目中柔弱的張先生看了又看,甚至還揉了下眼睛。
天啊,他以為刺殺陛下的是什麼猛士,不但差點成功,還全身而退不知所蹤,怎麼竟然是張先生這個病怏怏的文士!
在張良的注視下,韓信緩緩坐下,又是一聲苦笑:「先生何必取笑我,我都在這里同你說著造反的事情了,難道還能綁你入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