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是良人那個有出息的兄弟來信特別要求的事,良人不管不顧,只說他兄弟陳平懂得多,立刻就開始變賣家產,仿佛以後日子不用過了。可小叔子確實出息了,她不敢得罪。再說了,她也是本地人,知道良人前一個妻子是怎麼被休棄的,還不是因為說了小叔的壞話。
門帘一掀,一名年輕婦人進來,未語先笑:「嫂嫂安好。家中可收拾好了?」
卷氏嘆了口氣,這弟婦進門之後家裡才漸漸寬裕,用的都是她的嫁妝,而弟婦張氏又從不倚此傲人,反而對良人和她甚為恭敬,她便是再對小叔有怨言,也不好對弟婦擺臉色,只能擠出笑來:「都收拾好了,隨時能走。」
屋裡除了一張榻,真正是能坐的地方都沒有,張氏也不介意,就在一口木箱上坐下,脆聲笑道:「我也收拾好了,良人信中說能舍的都舍,方便趕路就行,他託了人,我們隨齊軍同行,路上不用擔心什麼,只要跟得上就好。」又有些愁,「我父卻不肯搬,與大父爭了數日,現在大父來與兄長商談,也不知是要怎麼辦。」
不錯,她嫁的良人不僅讓親兄長和妻子搬家,還叫妻子的娘家也一起搬家。張氏是本地富戶,不像剛剛有了興旺氣象的陳家那麼容易的說走就走。光是成片的良田就不是隨便能舍下的。
張氏為此也愁了好幾天了。她大父非常看重良人,竟然真的要聽良人之言而搬遷,只留下一兩個兒子看守田地。畢竟張氏富裕,不用賣田地也能到別處置業。若是果然合適,再回來賣田,到安身之處重新置產就是。她良人也說了,齊王很可能終得天下,地不賣也好,將來歸了齊國也是一樣。
但她的父親卻堅決不同意,也不肯走。今天大父來見兄長,張氏心裡也很不安,不曉得大父如何決定,也不曉得良人的主意會有什麼後果。
兩個女子忐忑不安地等了一陣,就聽見外面張負告辭,陳伯送客的動靜,再過一會,陳伯也進來,告訴張氏:「張翁要跟我們一起走,你大兄和幼弟陪侍身邊,其他人還留在戶牖。」
張氏大吃一驚:「我阿父他們都不去?」
「原是要去一個,你大父生氣了,說他們既然不信他的眼光,就不要去了,只帶兩個孫子同行。」
這是說張氏的父親和幾個叔伯其實都不願意離開家鄉,只是老父執意要走,只能抽出一人照顧在旁。結果老頭子固執又脾氣大,見他們如此,居然一個都不帶,只要孫子隨行。
陳伯就囑咐弟婦:「張翁年老,平不在家,你自去張翁車中,也好照顧一二。」
張氏低頭謝過,越發對前途擔憂了起來,若是遷居不順,大父這一路奔波沒個好結果,可別鬱結在心弄出病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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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縣。
趙昌在鉅鹿之戰養好傷後就被送回來了,一郡之中所有跟他一樣傷退的士卒都在薊縣培訓,先集中一個月補基礎,待考核過了,便帶他們四處參觀,讓他們自己選一門手藝來學。
趙昌把發給他的小冊子看了又看,開工坊的念頭怎麼也壓不下去。
用飯時他還在琢磨這事,端著飯菜四下里一瞅,瞧見了一個身影,忙湊過去放下,笑道:「你也不出個聲,差點沒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