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桃看著嶄新的鍋勺碗筷和空空的油鹽罐子,忍不住笑起來:「大嫂,大兄這屋是夠新的,從沒住過啊。」
「也不曉得花了多少錢,借了多少債。」趙迎有些犯愁,但也實在喜歡這新屋,語氣就有些怪異了,一邊把菜倒進鍋里熱,一邊咬牙切齒,「看看,全是肉菜,他日子不過了吧?」
這還真不是趙迎挑刺,等飯菜一一端上桌,伯止也不滿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日子還過不過了?」
伯黑就曉得要挨罵,解釋的話都盤算過好多回了,這下派上用場,一口氣背出來:「我工錢拿得多,這桌菜是貴了點,這不是難得嗎?兒離家多年又連累了家裡,阿父阿母初來,總不能一口好飯菜也吃不上我的。」他的眼眶紅了,「阿父放心,我一個人在這裡用不到錢,都攢下來了,今天廠里知道有好幾家都有人到了,特意說過,一起訂只賣個成本價,叫我們好好招待。」
他起身離座跪了下去,用力磕首:「兒以前糊塗,好勇鬥狠,犯下大錯,以後不會了!」
老母親杜夭已經哭出來了,伯止也含著淚,沉聲道:「行了,吃飯。」
普通人家也沒什麼食不語,相反因為一路而來的忐忑,一路而來的新鮮,每個人在最初的激動或拘緊之外,都有一肚子話有說。
伯黑買的菜突出一個實惠肉多,當中一個搪瓷盆,是他在宿舍洗臉用的,被他洗乾淨,多花錢買了三份酸菜豬肉粉條倒成一盆,滿噹噹的放在桌上。
然後一大盆香菇燉雞,伯止沒見過,夾了一筷子還謹慎地咬了小一口,驚訝地看看伯黑沒說話。
這東西是山珍啊,花了多少錢?
他本來打算私下裡問,因為兒子花了這麼多錢,他怕趙迎不高興,畢竟現在團聚了,他們夫妻倆才是一體。伯止腦子很清楚,秦國本來也要求兄弟分家,當年不曾分家是因為伯實那時還小。現在兩人都大了,伯實要不是因為家境的原因早該娶妻,伯黑如今掙得也多。不及時分家,難免因為錢的事鬧出不愉快的事。
他已經想好了,歇兩天,找個庸耕的活,讓伯實也能安身,他就主持分家。
他不想當著人問,背不住伯黑這麼多年連累了家裡,一朝得意未免有一點顯擺的心思,一邊叫大家喝湯,一邊介紹那湯:「這湯鮮得很,放了淡菜和海帶,都是海貨,我們關中吃不到,阿父阿母嘗嘗。小妹家這個是叫阿末吧?已經五歲了,也舀一點試試。」
阿末便伸出手搖著伯桃:「阿母,我也要喝湯。」
「喝喝喝,海里的,可真沒嘗過。」伯桃一邊餵女兒喝,一邊替大兄擔心,「阿兄,你這又是山珍又是海味的,到底花了多少錢?」
「真沒多少。」伯黑不知道怎麼解釋,有點撓頭,「聽說都是官田自己種的養的,貴是貴但也沒到吃不起的地步。我們平時干十天歇兩天,十天裡還有兩三天喝的免費湯都是海帶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