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人沒有死,我們帶著剩下的孩子被齊人驅趕到這里,我以為會繼續放羊,卻被帶出來學紡織。我男人在築城,我不知道以後還讓不讓我們回去放牧,沒有羊群,我們以後吃什麼呢?」
「……」
呼衍蘭一時無法理解她的擔憂,緩慢地眨了眨眼,答道:「要是你不想自己做飯,可以在食堂吃。如果願意回來做,可以回來吃。」說到這里她才反應過來,格格地笑了起來,「每個月都會發一筆錢,是你紡織做工的錢。現在是因為你還沒有學會,所以只管吃住,不發錢。」
「還有你男人,他被帶去築城,難道沒有帶工錢回來嗎?」
「有,但是……城修好之後怎麼辦?」
「他學會了手藝,蓋屋修路,有做不完的活,掙不完的錢。你怕什麼呢?」呼衍蘭偏過頭,已經不太能理解草原上的親朋了。她抓了一把花生給烏桑,熱情地勸她吃,「你是不會磕瓜子嗎?那嘗嘗花生,捏開它……對,搓掉外面的皮,吃它!」
堅果類特有的香氣在唇舌間瀰漫開,烏桑把嚼碎的花生在嘴裡用力抿了一下,似乎能把香氣更多地逼出來一點,最後才戀戀不舍地咽了下去。
「這叫花生,我原來住的地方很多人種,用來榨油。不過總會留一點在家裡煮著吃。有錢的人家置辦了鐵鍋,又捨得用油,就可以把殼剝了炒著吃。」
看烏德敬畏地瞧瞧花生,又瞧瞧她,呼衍蘭抿著嘴笑:「用油炒的是花生米。我家還舍不得這麼吃。這是連殼用沙子炒的,也很香。哎,這邊聽說不種花生,吃完了暫時恐怕沒有。不過漁陽郡就有種,運過來應該也不會太貴。」
後半句她是自言自語,不覺說回了齊國話,烏桑聽不懂了。
兩人差著年紀,完全是兩輩人了,生活經歷又在呼衍蘭六歲後完全不一樣,聊了這一陣後就沒了話題,漸漸都沉默下來,一起專注地剝花生、磕瓜子。
她們煮著奶茶,本來不需要喝熱水,但實在沒什麼話題可聊的呼衍蘭看見了家裡的熱水瓶,便帶著兩分炫耀,八分熱情地拿過來,問烏桑:「你見過這個嗎?」
烏桑不解地搖了搖頭,在她手上端詳了一番,實在沒有看出這個外殼是藤編的瓶子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與匈奴人相比,長城以內生活的人們,在工匠技術的水平上是得到哪怕最懷抱仇恨的匈奴人的承認的。就像剛才那個矮櫃,烏桑從來沒想過那會是匈奴人做的,那不可能。
可是這個瓶子,雖說竹編和藤編在草原上不多見,但是她們也會用羊毛去紡織一些用品,這個手藝並不陌生。這個瓶子……這個瓶子實在是有些平平無奇啊。
而且也不知道派什麼用場,用來裝水嗎?似乎不夠大,這能儲多少水呢,不如弄個大瓦罐儲水,可以少去打幾趟水。
而且一個裝水的瓶子,外面又為什麼要用藤編的殼裝起來。烏桑實在不太懂。反正看這個平平無奇的樣子,應該不可能是裝飾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