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勺敲了一下鍋沿,白了他一眼:「我們就不配吃怎地?」
「配,當然配。尤其該你吃肉。」伯黑沒口子地附和。
飯點過了之後,店裡人也漸漸走光了。這時候大伙兒吃飯就是吃飯,就算喝點酒,也不會太晚。伯黑把母親送回家,轉回來時趙迎已經鎖了門,兩人一起去參加同樂會活動。
不過地方不一樣,走了一段就要分開了。趙迎參加了一個全是女子的歌樂會,也沒什么正事,一群趙女楚女秦女燕女胡女聚在一起唱歌,你唱你的秦腔,我唱我的楚調,她唱她的趙曲,還有胡女的胡音。真正是山歌船曲,雅腔俗調匯聚一堂,還互相教。趙迎最近幹活都在哼哼唱唱的,也蠻開心。
伯黑則是去投壺,一開始他們就是單純的投進壺裡,後來有了新玩法,壺裡不墊紅豆了,讓箭投進去就彈出來,接住再投。伯黑回家都練,現在能連投連接三十多次,在整個同樂會里都算厲害的。
他來得算晚的,先到的人已經各自找要好的朋友在一塊玩了起來。伯黑伸著脖子望了望,看到了從機械廠過來的石文,便擠到了石文那邊,加進去一起玩,並因為在家偷練的技術贏得了一片叫好。
直到一輪罷,胳膊也酸了,兩人才退出讓新到的人玩,他們到一邊放置的桌椅上坐下,倒水喝了,然後聊了起來。
伯黑皺著眉道:「你日子過得比我還舒服,怎麼想起來報名去東州?還能反悔麼,能反悔趕緊找人把名給撤了。」
石文笑了笑,他還是老樣子,內向不愛說話,跟熟人說話聲音也小小的:「我自己想去,當然不反悔。」
「你呀!你!」
伯黑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嘆了口氣:「走前說一聲,搬一壇醃菜去船上吃。東州那邊聽說還不如匈奴跟南越呢,想必也沒什麼吃的,可惜你也多帶不了。」
「不要緊,我跟著船隊走,官府總不會餓著我。」
「官府也管不著海上風浪。我仔細讀了條款,海上風險還是很大的,遇上了就是個死。」
「我不怕。」石文平平靜靜地說,「我也仔細讀了,想了。伯兄,我生出來就是個隸臣,父母沒了,人都不知道埋在哪裡,想上墳都沒有地方。是大王立國後赦免了隸臣妾,又教我們讀書,我才能有今天。可惜我體弱不能入伍,不能為大王征戰。現在大王要開辟海外疆土,需要我這樣的人出力,我毫無牽掛,有什麼理由不去?」
伯黑有一肚子話想說。比如石文腦子聰明,現在在機械廠是很得用的工師,有望成為大工師。他不能為大王征戰,可他能為大王做事啊。
非得跑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做啥?
但石文主意已定,他不是第一次勸了,勸不動,只能算了。而且聊多了他還有點慚愧,老是想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對大王不夠忠誠。只是一想到家裡的雙親悍妻嬌女,他立刻打消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