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挎著籃子還在發呆,費女已經把錢袋塞好,衣服整理過了,意氣風發地指揮著全家:「走了。把門鎖上。」
今天學校也放假,全臨淄不曉得有多少人擁去看火車,近處本來就不讓靠近,外一圈估計他們也擠不進去,所以費女聽了前幾天接孩子的家長的意見:「去山上郊遊,遠遠也能看一眼。」
一大早出門,山上全是人。臨淄人當然沒有全出來,能有這個閒心的,要麼是閒人,要麼是有假期的工人。
魯禾早早就被阿姊接出來上學,是個活潑的女孩,路上見著同學就一頭扎過去,幾個女孩子手牽手嘰嘰喳喳的一路說一路走,幾家大人就在後面笑呵呵的聊天。
費女說話還帶著濃濃的老家口音,老臨淄人臉上難免有嫌棄的神色,但費女早練出來了,熟視無睹,一邊跟人聊最熱門的火車話題,一邊就見縫插針地吹噓起自己女兒。
「我家魯泥啊,跟大王去東州拓荒了,她已經是醫士了,正在考醫師呢,她想去那當院長!哎她跟原來那位張御史是好姊妹,聽她說,這火車啊力大無比,一輛車能拉幾萬斤的貨,嚇死個人!」
這一說,嫌棄的目光頓時變成了敬畏,費女笑吟吟的,得意地瞟了眼挎著籃子跟在後面不吭聲的魯孟。
哎,大兒就是隨了他阿父,太老實了在城裡吃虧啊。還好魯泥像她——費女有點心虛的想,她年輕的時候要是遇著那種機會,應該也會不管家裡反對,去軍中做護士的吧?
說起來這郊遊什麼的,費女確實只是跟風。但她不知道,她跟風的城裡人其實也是在跟風。
她跟城裡人的風,城裡人跟的是貴族的風。也就是這幾年進廠做工,有閒錢又有閒時間的這批新平民才有了向舊貴們學習的資格,被舊貴們暗譏一句「附庸風雅」,有了郊遊的風俗。
要她說,她跟魯孟一個想法,這山水石頭有啥好看的,在鄉下都看得夠夠的了!
但是孩子們不這樣想。魯禾跟魯麥天天上學,放假就被費女叫著在家幹活,這一出來可算自由了,一邊應著母親「不要亂跑」的吼聲,一邊在山坡跑上跑下,不時還上個樹掏個鳥窩逮條蛇什麼的。
當年在家玩熟的活兒,倒是在幾個城裡孩子面前顯了本事,引得他們大呼小叫鼓掌叫好,叫他們更興奮了。
山上的路也是近兩年遊玩的人多了踩出來的小路,不過上山遊玩的多是天天幹活的平民百姓,爬山並不吃力,說說笑笑間就爬到了高處。
眾人也不講究,拿樹枝撥一撥草叢,確定沒有蛇就坐了下來。只是比起過去,他們現在有體面的工作,自然講究起衣著的體面,所以都在家裡找了破席舊紙之類的墊一墊,免得弄髒衣服回去就要洗掉。這時候也快中午了,各人都拿出自家的背筐或籃子,將食物交換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