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生無常,他抬了抬手,溫言道:「讓老人家起來說話吧。問她附近的情況,別的或許她說不清,但哪裡能涉水過河,哪裡湍流難行,她應該很清楚。」
等這些事都問清楚,韓信便令人不必防衛過度,只看緊了成人,部落里的幼兒隨意些就好。
他是不打算住地屋的,手下已經支起了帳篷,天氣不太冷,先湊活。淘米煮飯就得在外面挖個灶來做了,一干人正忙活的時候,有膽大的孩子沒被大人看住,齊人又不攔他們,便讓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跑了過來,好奇地蹲在旁邊看。
韓信自然不用親自動手,盤腿坐在一邊,在地上劃了棋盤,跟張澤若下象棋呢,張肥就抱著個劍在旁邊呆看,然後就看到那孩子,喝斥了一聲,韓信聞聲抬頭,笑道:「丁點大的孩子,你嚇他幹什麼,叫他過來。」
張肥叫了一聲,小孩被他嚇到了,蹲著不敢動,張肥親自過去,直接把人提了過來。
可憐小孩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癟著嘴哭都不敢哭,韓信無奈,在身上摸了摸,沒摸著合適的,還是張澤若摸出個小布袋給他。
韓信鬆了系帶一看,嗬,張文蘭原來隨身都要帶一袋糖啊。還各種都有,奶糖、水果糖、豬油糖,齊國現在出的三種糖她這里都全了。
他盯著多看一秒,張澤若的臉就紅上一分,待韓信抬起眼來正要說什麼時,張澤若搶先道:「臣就是想著能用糖來引誘土人,這才隨身攜帶。」
滿臉都是「看這不是用上了」的強詞奪理。韓信啞然失笑,一本正經地點頭:「不錯,不錯,還是文蘭有遠見,我遠不及矣。」
張肥則是一臉的「看不懂你們說什麼」,伸手拿了一塊,剝了放自己嘴裡,滿足地笑道:「在家時不稀罕,也沒帶,出來了買不著,才覺得實在是想。」
張澤若氣得瞪眼,十分捨不得。韓信實在忍不住笑意了,掩飾地咳了一聲,狀似無意地道:「有什麼難的,下回讓船來時多帶些不就是了。你們還想要什麼,記得列個單子,叫梁高帶回去。」
然後他也拿出一顆,還剝去包裝,遞給那個孩子,指了指嘴巴,示意他吃,並教他,「糖。」
那孩子敢跑來看他們煮飯,雖然差點被張肥嚇哭,但顯然也是個膽大的,這會兒眼淚都收回去了,看張肥吃也明白這是能吃的,毫不猶豫就丟進了嘴裡。
然後他們就看這孩子的小眯眼一下睜圓了,張著嘴好像想吐出來,又趕緊往回收,這時候好像才反應過來嘴裡那種滋味是甜。
三個人就笑盈盈地看這孩子表情變來變去,十分有趣。
尤其平民出身的韓信與張肥,十分懂這種感覺。甜味,在日常生活里並不是完全嘗不到。野果子再酸,一輩子也總能運氣好吃到一兩個甜的。沒事時嘬花蜜,也能讓舌頭嘗到一點點甜味。要是運氣好發現一個貴人們沒收為己有的蜂窩,又有本事把蜜蜂熏走,那還能吃到蜂蜜哩。
但最後一件事需要運氣,大部分人嘗過的甜味,都是那種不純粹的,淡淡的,夾雜著酸澀的甜。有些錢的人家,也能吃到飴糖,這種夾著糧食味的柔和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