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知道她怎麼想,也發現她在出發後就放鬆了下來,直到自己告訴她,要將她和三個兒子都流放到島上。
「因為在那個夢裡,我雖然狠狠得罪了韓信,但我到底沒動手,最後在我出征時動手的人,是你。」
劉邦冷酷地說出這句話,看到妻子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都在發抖。
這時候,呂雉反而沒有眼淚了,她垂下眼平復著心情,半晌才冷笑道:「所以,這是太子的意思嗎?」
劉邦搖了搖頭,「他出征未歸,是張御史叫我去,嚇了我一嚇,然後讓我去新沛就國。那裡是個養老的好地方,但是人口少,平原少,四面臨海,遠離諸國。我的子孫在那裡,是再也沒有如秦楚齊晉那樣崛起爭雄的希望了。」
「那麼,對我呢?」
「她什麼也沒說,只在用假毒酒嚇唬我之前,我問她如何處置我的家人,她說除你與你所生之子外,均可無恙。阿雉,你應該懂,我不能冒險帶你去就國,也不能把王位傳給你和我的兒子。」
呂雉緩緩點頭:「我懂得。就如除去淮陰侯,不是因為他造反,而是因為我們害怕他可能造反。你休棄我,流我與孩兒於荒島,不是因為太子要求了什麼,只是因為我可能招到的不滿會妨害了你。好,好,好!」
好啊,好心計。張澤若什麼也沒有做,若是劉邦將她母子帶去沛國,立她的兒子為太子,興許他們也根本不會追究。
但是,萬一呢?可能呢?
當他們是天下至尊夫妻的時候,可以為了這個可能,殘酷的將無辜之人夷三族而斬草除根。現在,選擇放在劉邦自己面前,也是他自己害怕那個可能,放棄了她母子。
這是誅心之舉,好一個聰明知人心的張良之女。
呂雉死死咬住下唇,滲出了血,抿入口中,沒有再哀求什麼。
劉邦看了她一會,安靜地退了出去,讓她自己獨自待著。他相信她不會尋死覓活的,她會接受現實,帶著三個孩子努力活下去。
他自己走上甲板,看見老夥計們都在船舷邊吹風,便換了心情,揚起笑臉走了過去。
「夏侯嬰,樊噲,盧綰,紀信……」他一一叫著他們的名字,放聲大笑,「我沒想到你們都跟來了。」
夏侯嬰抱了抱拳,還沒說什麼,盧綰已經嘿嘿笑道:「我又沒什麼本事,不跟著你,誰理我啊。」
一句話把別人的義氣豪情都給說沒了,紛紛笑罵著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