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只是不甘心而已。」江寧在想,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是不是醫療水平還能再上升,蒙驁的病是不是就有救了呢?即便理智如此告訴自己不可能,但她還是忍不住幻想。
嬴政沒有說話,江寧想他也同自己一樣,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謀劃多時因為一場意外而變得面目全非。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她聽到嬴政說道,「不甘心不會改變什麼,我們能做的只有接受現實,然後盡力挽回損失。」
嬴政的話聽起來冷酷無情,但不可否認這話是對的。敵人是不會讓你傷時懷舊,他們只會「趁你病,要你命」。
江寧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情。
夏無且施針結束在安撫蒙家人後,走向她和嬴政的方向,在接觸到對方沉重的目光後,江寧便知道蒙驁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過了許久,嬴政略帶疲憊的聲音迴蕩在長廊中:「春雨濕冷,讓上將軍待在這裡吧——」
江寧看著嬴政緊握在劍鞘的手,她想,即便早有準備但人非頑石豈會真的無情呢?
春雨綿綿,竟淅淅瀝瀝的下了許久。宮室的池塘中一片蛙聲,吵得人心煩。
江寧放下了筆,又合上了窗戶。她剛剛將最近發生的事情按照輕重緩急分了類。隸書公文普及已經順利推行,了卻一樁心事。但這之後嫪毐的事情,和突然意識到成蟜之亂又讓人煩心。
前者需要一個由頭才能提及。由頭也不能太過刻意,否則會引起麻煩。
後者也沒什麼頭緒。假如成蟜是真心愛護兄長,那麼起兵謀事便不是他的主意。那麼起事的人無外乎兩種,一種是不死心的韓外戚想要試一試,另一種便是呂不韋想趁機除掉成蟜。
但這兩種可能都有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成蟜無權無名,為何所有目光都會落在成蟜身上。難道其中還發生了什麼隱情嗎?江寧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要命,早知道把秦朝歷史背下來了。
隨著蒙驁的病倒,國內外的局勢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雖然無法用言語描述,但它確確實實的發生在咸陽城中,體現在每個人的言行舉止中。
呂不韋依舊駁斥嬴政的想法,但相比於之前,他好像比以前強硬了。江寧抿了抿嘴,她不否認呂不韋對嬴政的用心,但她依舊看不過他強硬將自己的思想塞給嬴政,想要把人馴養成他心目中的明君的行為。
而嬴政一邊忍著呂不韋的所作所為,一邊與韓楚外戚接觸的越發頻繁,與李斯待在一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她想,年輕的帝王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除掉呂不韋,那無論如何都要除掉他。
江寧有時候會想,嬴政的動作呂不韋真的全然不知嗎?但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呂不韋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他自信地認為自己能在嬴政親政前將嬴政打造成自己心中的明主。他像戲弄獵物的狐狸,等待著獵物絕望的那一刻,出現主宰獵物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