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火光是哀慟的淚水,低低的抽泣聲是悲痛的宣洩。
江寧作為普通宮人只能在外圍目送夏太后下葬。
成蟜跪倒在地,低著頭,淚珠從眼尾流出,划過下頜滾落,在地上留下深色的水漬。佝僂的身影讓人不禁想起了兒時的成蟜抱著膝蓋躲在角落裡偷偷啜泣的樣子,弱小無助。
站在成蟜身邊的嬴政試著伸出手,猶豫了許久才下定決定將手搭在成蟜的頭頂,不太熟練地安慰著難過的弟弟。明明什麼都沒說,成蟜卻像是讀懂兄長動作中的隱喻,擦去了眼淚,重新站了起來。
江寧望著相互取暖的兄弟,忽然遺憾這樣的溫情不能為史官記載流傳於世。
太后崩世,國喪,依從禮制當以守孝。
咸陽宮中又是一片素白,菜食也變得清淡起來。江寧提著食盒穿梭在長廊中,終於在夏太后的行宮中找到了嬴政。
他坐在長廊上,眺望著遠方,好像追念著什麼。在看到她之後,輕聲道:「你來了。」
江寧嗯了一聲,將食盒放在地上:「王上可要用朝食?」
嬴政搖了搖頭。
這次江寧並沒有強求,將食盒放到一邊,而自己安靜地坐在嬴政斜後方。
「夏祖母本來頤養天年的,可是她為了父親,為了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卷進了這波詭雲譎的朝堂。而我明明是想報答祖母的,可是來不及了——」
明明是十分平淡的聲音,卻讓人聽到了其中莫大的痛苦。江寧看向嬴政,他一如既往的挺拔。他就好像沉默的山峰一樣,永遠平靜。只有少數人才能窺探到山巒下的哀哀衰草。
「但我想太后卻覺得滿足了。」江寧輕聲說道,「王上彌補了她不能同先王齊心協力的遺憾,不是嗎?」
嬴政轉過頭看向她。
江寧輕聲說道:「若說夏太后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與先王因儲位對立。如今她受先王囑託盡力而為,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坦蕩面對先王了,再續母子情分。」
「……如此再好不過了。」嬴政輕嘆。
秋風起,金黃的落葉在院落中滾過,發出聲響。秋菊迎著疾風倔強地挺直腰杆不肯低頭。
在秦王政七年註定是個不太平的一年,嬴政這邊損兵折將,呂不韋和趙姬卻再度聯合,使得朝局再次呈現一邊倒的局勢。
江寧推測,呂不韋大概要趁此機會向嬴政這裡安插人手。那第一個安插人手的地方就是——
「如今蒙家父子尚在守孝恐怕無力侍奉王上。臣以為王上應當選拔新人,以供王上驅使。」呂不韋向嬴政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