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尚書令還肯見我。」呂不韋似乎生了病,沒說幾句話便先咳嗽了起來。
「只要呂先生想見我就一定會見到。我逃得了一次,也逃不了第二次。」江寧冷淡至極,「還不如見一次,免得麻煩。」
呂不韋聞言笑了起來:「我竟不知尚書令也有直來直去的一面。」
「先生何必顧左右而言他。你我心性如何,彼此早就心知肚明。我只想知道你執意見我所為何事?」她並不想同呂不韋廢話。
「你的性格倒也越來越像王上了。」呂不韋感嘆,而後他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冊書交給了她。
江寧的腦子裡頓時浮現出了那本號稱一字千金的著作《呂氏春秋》。雖說呂不韋人不怎麼樣,但這本書絕對是一本著作。她本以為因為變故會導致這本書無法誕生,沒想到它竟然悄悄誕生了。
「王上厭惡我,自然對我的東西極力打壓。此書耗費了我一生的心血,嘔心瀝血而成,實在不想讓它就此蒙塵不見天顏。」
到這個時候江寧明白了,呂不韋依舊堅持自己的理論,並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將此書上呈嬴政。被對方如此信任,她倒是令她有些驚訝。
「先生所託非人了吧。」
「尚書令是最合適的人選。」呂不韋轉過頭看向來取粟米的黔首,「現在秦國上下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注意到了困頓的黔首?」
江寧頓了頓,呂不韋說得不錯。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逐客令上,鮮少有人將目光落在流離失所的黔首身上。
「興仁義之師方能四海歸一,暴力吞併後患無窮。」呂不韋眺望遠方。
江寧自然知道,快速吞併六國好比蟒蛇吞了鱷魚。要不消化,要不爆體身亡。而歷史也證明,秦國確實沒能消化好六國,二世而亡了。
但這不意味著她認同緩慢地蠶食。誰也不敢保證六國會在哪裡冒出一個中興之主,更別說嬴政之後還有一個胡亥大禮包。
想到這里江寧的腦殼子都要爆炸了。求生最後一關必須確保嬴政的後繼人是個有手腕的,能夠威懾蠢蠢欲動的六國遺民,否則秦國倒了她也算求生失敗。
不過,她看向目視遠方的呂不韋,這個人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王上年輕氣盛,雖然性情穩重,但也總有衝動的時候。他需要一個拉住他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秦……」
「到底是為了大秦還是為了自己,先生心裡清楚。」江寧忍不住地反駁,「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無外乎是咎由自取四個字罷了。明明有那麼多種方式諫言,先生卻選擇了最不體面。害得王上失去親人,在列國丟面子。如今在這里說這些,不覺得可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