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會嗎?」江寧嘴角勾起,「現在看起來如同銅牆鐵壁。可我如果說成為秦國子民後,餓了有飯,冷了有衣,病了有藥。孤兒寡母,殘疾老弱也能找到一份謀生。大人還會確定所有趙人還會跟阻止他們奔向更好生活的鄉老相安無事嗎?」
隗狀頓住似乎被說動,但他還是不死心:「可是血海深仇……」
「當生存的空間不斷被壓榨,人還有時間去思考所謂的『血海深仇』嗎?」江寧反問隗林,「長平慘痛真的全都是秦國的錯嗎?趙國上層的判斷真的沒有錯嗎?」
一連兩問讓隗狀恍然大悟,對啊,造成這等局面也不完全是我們的錯。趙國國君決策出了問題,不信任部下的鍋,我們為什麼要背?
「秦國承認自己做的,但不承認旁人強加給我們的。也是時候該向趙人陳述事實,總不能讓他們一直被蒙在鼓裡吧。」江寧歪著頭看向嬴政,「王上覺得如何?」
嬴政思忖片刻:「按照王后說的話去做。另秦國承認行事過激,願意為亡故兵卒的家屬予以補償。」
江寧眉頭揚起,昔年漢武帝靠著一紙《輪台罪己詔》安穩了朝局。而如今嬴政這一棋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依照趙王的性格,加上奸臣郭開的溜須拍馬,趙國肯定會極力否認自己的錯誤。說不定還會捉拿傳播流言者,使得普通趙人不得安寧。反觀秦國這邊不但給趙人秦國黔首應有的待遇,還承認所作所為補償,兩相對比高低立下。
能入朝為官,智商都不低,隗狀很快理解了離間計的精髓,他欣喜至極:「妙計。王上王后睿智,臣這就去辦!」
看著隗狀的背影,嬴政問道:「你覺得需要多久?」
「不出半個月。」江寧笑了笑,「普通人不過是被他們困在了所謂的『大義』中,擔心遵從內心後被口誅筆伐。而王上的旨意既能救他們,又不會給了他們遵從內心的合理解釋,傻子才會陪著心有不軌者共沉淪。」
嬴政:「心有不軌?」
「王上不會真的以為那些人都是義士?我敢肯定那些鄉老豪紳中的大部分,不過是用道義捆住了其他人。迫使他人成為自己與秦國談判的籌碼,謀取自己的利益。」
江寧轉過頭,眼神涼薄:「假君子常有,而真君子少。世人惑於前者,而怒斥後者,大悲矣。」
長風拂過,秋菊一點一點,似乎在認同她的看法。
政令發行的小半個月,九座城池接連發生一場騷亂。
起因是一個寡居的婦人的孩子被核桃掐住喘不上氣來,碰巧秦國的醫師路過救了孩子。結果婦人受到鄉老為首的人口誅筆伐,婦人忍無可忍大喊道:「放你父的狗屁!孩子是我和良人唯一的血脈,你要是不想讓我找秦人救命,那你來救我的孩子!什麼都做不了,就別在那裡耍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