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布上沾著血跡,在燭火下紅得透亮,讓人觸目驚心。那些冰冷,濡濕的記憶又一次浮現在腦海中。
月光慘白,襯得釘在地上的匕首寒光冷冽。若非躲得及時,那把匕首就會刺穿她脖頸,她後怕地撫上自己脖頸,腦子裡滿是自己鮮血飛濺的模樣。地上的積水打濕了裙擺,被風一吹,讓人不禁打了個哆嗦。
「你沒事吧?」
熟悉的嗓音,喚回了她游離在外的魂魄。抬眸間,才發現自己被嬴政護在懷中。另一人的溫度驅散了直面死亡的恐懼,讓失溫的軀體漸漸回暖。
月光下,紅艷艷的血格外顯眼。一滴滴地落下,好像落在了地上,又好像落在了自己的心裡。江寧忽然覺得自己的嗓子發緊,一句話要掙紮好久才能說出口。
「為什麼?」
王的安危關乎社稷穩定,秦國正在關鍵時刻,更不能出任何差錯。可你為什麼要冒險救我?她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嬴政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眼中的情緒,過了好久,如風一般清淡的聲音才緩緩響在她的耳畔。
「我不知道。只是第一時間想到,也就那樣做了。」
一剎那,長風過境,揉碎了水中的月。她的心好像被某種情緒占據,厚重而又沉重,讓她無力招架。
「寧。」
一聲呼喚,讓她抬眸看向嬴政所在的方向,華陽太后和太醫都已經離開了。那人坐在床上看著她,燭光跳躍在他的臉上,讓拂去他周身的清冷感。
「祖母為難你了?」
「沒有。」她搖了搖頭,「太后說得都對,是我沒有盡到分內的責任,才出了這件事情。若是匕首傷到了王上的要害,或是塗了毒,我恐怕萬死難辭。」
嬴政沒說話。
「抱歉,我沒能及時推測出他逃走的時間,也沒能想到這是他逃跑時的手段,我……」她苦笑,「其實當時間線錯亂起來,我好像就沒有什麼用了……我真的很抱歉……」
「你不必自責。」嬴政忽然說道,「你跟我說過,深入此局,自己也成了棋盤上的一員,是沒有辦法再站在觀棋人的角度總攬全局。雖然結果不會變,但你的到來會改變事情的經過,這是不可避免的情況。我尚且都沒辦法算無遺策,又怎麼會要求你呢?」
這讓她的心裡更加沉重了。
「況且,我要做的事情,任何人也無法阻攔。就算你開口了,非但改變不了今晚發生的事情,或許還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嬴政的目光落在她的頸部,輕聲道,「你我都活著,才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苦笑了一下:「這下該我說王上樂觀了。」
「大抵就是你說的近墨者黑。」嬴政衝著她招了招手,「過來休息吧,你難道想站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