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嬴政錯愕的神情,江寧馬上反應過來,衝著外面人的喊道:「快叫太醫來!」
這一鬧,章台宮中頓時人仰馬翻。
等著江寧安排好一切後進屋,只見夏無且神色凝重,在發現自己看他的時候,指了指一旁將要耗盡的油燈。
油盡燈枯四個字打字頓時浮現在了自己的心頭,江寧難以置信地看向床榻上的趙姬,怎麼會?趙姬明明還能活很久的啊?
她下意識地去找嬴政,只見對方站在床榻前,即便面無表情,她還是能感到他的無措。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站在嬴政的身邊。
待眾人離開後,嬴政忽然說道:「她今天是來求我攻滅趙國,抓到外大父的繼室,為外大父報仇的。」
江寧頓了一下,當年趙君突然離世,她便懷疑其死因。但一直沒有證據,結果沒想到真的如她所料。是繼室害死了趙君!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查清真相的,但她就是將證據擺在了我的面前,讓我替外大父報仇。我擔心秦國一時無法消化韓趙兩國,便請她等一等。結果她卻誤以為我因為記恨她,所以記恨上了所有人,不願意替外大父報仇,氣急攻心暈倒。最後,被太醫診斷出身患重病,時日無多。」
「沒想到,我和她竟然是子不知母,母不知子。」嬴政自嘲地笑了笑,「做母子做到我們這個份上,對她,對我來說這都是一場孽緣。」
江寧手指微動,似乎在猶豫,最後還是握住了身旁人的手。在觸碰到的剎那,她不禁愕然,一向溫暖的手,在此刻竟然是如此冰涼。但她卻沒有收回手,而是用著自己微薄的溫暖想去捂暖對方的手。
「王上想做便去做吧,我永遠支持你的。」江寧長舒一口氣,輕聲說道,「不要擔心前途困難,我會幫你的。」
嬴政轉過頭怔怔地望著她。
「善緣也罷,孽緣也罷。人生最重要的是不要留下遺憾才好。」江寧微微一笑,「不是嗎?王上。」
回應她的是嬴政回握,手掌緊緊相貼,仿佛傳遞一種無聲的承諾。
隨著攻破邯鄲的命令下達,離間計在趙國上演,李牧和副將司馬被陷害入獄,新任將領根本不是王翦的對手,趙軍很快敗退邯鄲。
風呼嘯而過,捲走了白雲,吹走了太陽。樹葉因為遠離了陽光,漸漸變成了金色。隨著戰鼓聲響起,秦軍發起了最後的衝鋒。那吶喊聲響徹雲霄,即使遠在大牢里的人也能聽到。
李牧坐在乾草上,望著從縫隙射入牢房中的陽光,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想,一切大都無力回天了。
他靠在發霉的牆壁上,腐朽的味道順著鼻腔湧入肺部,讓他想到了戰場上的皚皚白骨,又讓他想到了城破後被踏成肉泥的平民。一瞬間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直逼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