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感嘆的時候,床榻上的人睫毛輕顫,仿佛蝴蝶翕動的翅膀,隨著眼皮緩緩抬起,趙姬清醒的模樣映入眼帘。
見趙姬甦醒。江寧連忙叫人去請嬴政來,自己給趙姬倒了杯水,又小心扶起對方,給對方餵水潤喉嚨。
「你怎麼在這裡?」趙姬漸漸地從混沌中恢復神智,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江寧放下水杯,神色平靜道:「自然是聽到了消息,日夜兼程趕回來了。」
「看來他也回來了。」趙姬環顧四周後,冷笑一聲,「只怕是做戲,怕天下人詬病他吧。」
她心頭咯噔一下,擔心趙姬又一次口出狂言,被人傳了出去有損嬴政的聲譽,便叫僕從先退下。
「你這麼替他遮掩,到了沒有的時候還是會被毫不留情地踹開。」趙姬嗤笑一聲,言語間儘是挖苦,「說我愚蠢,我看你也沒比我聰明到哪裡去。」
江寧聞言一愣,轉頭看向靠在憑几上的趙姬表情疑惑,她實在不明白趙姬為何要這麼說?
趙姬誤以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事,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男人們總是冷心冷肺,當女人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會對你甜言蜜語百般呵護;當你沒有利用價值後,便會不顧任何情面地踹開你,為新人騰地。而生活在這裡的男人不會更好只會更糟。」
「他跟他的父親一樣薄情寡義。母親、妻妾、孩子可以是墊腳石,可以是棄子,亦可以是敵人。你覺得楚系還能如日中天多久?你又會不會成為城牆倒塌被壓死的那個人?」
趙姬坐在床榻上,臂肘撐在憑几上,手掌托著頭,唇角掛起玩味的笑容:「你說我的今日又是否是你的明日呢?羋王后。」
對方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一樣,剖開了她的心臟,讓她壓在心底最深的顧忌順著裂口流淌而出。王會留下一個不可控的隱患嗎?江寧在心中詢問自己。
「太后不必偷換概念。王所厭惡的是弄權者,而權勢富貴於我而言不過過眼雲煙。我從來都清楚我要什麼,要忠於的對象是誰,更不會把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別人身上。」
「比起指望別人救命,我更願意靠自己脫困。而且我也不會因為自己的不滿去肆意傷害別人。」她深吸一口氣,抬眸直視趙姬,「我跟太后是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人生選擇。太后的昨日不是我的今日,而我的明日也不會是太后的今日。」
趙姬輕笑一聲:「那我拭目以待。」
「太后與其刺激我,還不如想想自己要給活著的人留下什麼樣的念想。」江寧神色淡然,「你應該有所感覺。」
很快屋內便被趙姬低低的笑容覆蓋,幽幽的,讓人在青天白日中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