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愣住了, 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我只是站在你們的角度上思考最有利的辦法就是了,何必如此驚訝?世間之事, 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呢?」她自顧自地坐在案前, 倒了杯茶, 衝著張良一笑, 邀請, 「現在你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不如喝杯茶休息休息?」
張良思索了一會兒後,卸掉了偽裝後,坐到了她的對面。
江寧順勢打量著對方。眼前的張良不似當年的稚嫩小童, 也與人們腦海中勾畫出的溫和謙和、胸有成竹的謀生形象有所不同。一把長劍, 三兩義士, 便敢行刺嬴政, 此等膽魄反而像極了破釜沉舟的將軍。
「在下不明白, 我們只在我兒時見過一面,大夫為何還能認出我?」張良開口。
「好看的容貌自然難以忘懷。」她笑了一下心道, 而且在博浪沙行刺的就你一個,我要是反應不過來才是蠢笨了。
本以為會得到什麼高大上理由的張良哽住了,看樣子是沒想到容貌拖了後腿。
江寧裝作沒看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水。
兩人相顧無言良久,張良忽然問她:「當年公子非為什麼會突然自盡?」
聽聞故人的名字,她頓了頓。儘管時隔多年,那種看著人走向死局的無力感總是令人難以忘懷。
「我想這點你很清楚。」她垂眸看向茶杯的茶水,仿佛透過茶水看到當年的最後一面。
「公子素來小心謹慎,他斷不會如此輕易暴露,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定然是有人出賣了他!」事關故交張良雖然在克制但言語間那面還是流露出激動之情。
「人非完人豈能算漏無疑?」她抬眼看向張良,「公子非入秦的使命陛下心知肚明,他給了公子非一年的時間思考,而那篇《存韓》是他的回覆。陛下愛惜公子非的才華,但這是不代表他會被蒙蔽,看不到公子非的計策會給秦國帶來的負面影響。」
當時趙國的實力依舊強盛,況且還有李牧在。若是按照韓非的思路攻打趙國,將有十萬秦兵將客死他鄉。即使最後靠著強攻拿下了趙國,秦國自己也會有非常大的消耗,這會導致吞併六國的步調放慢,其中有什麼變故就未嘗可知了。
「從來都沒有人告發,一切都是公子非的選擇。我們都在想辦法讓他活下來,是他選擇與韓國生死與共的。」她長嘆一口氣後,「或許於他而言,這是他認為的最好的結局。」
張良默然許久後說道:「人如蓮,看似漂浮水中,無依無靠,實則根莖入泥,任憑波濤洶湧亦不離故土。」
「然也。」江寧頷首,抿了口茶說道,「若他不是公子非,我想今日臨淄之行也會有他的身影吧。」
張良並不表態。
「我知道你們這些人並不是因為權勢財富而放不下故國,你們所做的是為了心中的義。為人臣者,當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我提醒你們一句,儒家至聖先師曾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1]』。」
「大夫是在勸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