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次的事情讓他們終於裝不下去了,讓李斯試探她的態度。不過李斯到底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那她就不清楚了。
於是她如此回答:「廷尉是真心話,我就是真心話。」反而言之,他要是說了假話,我說的便是假話。
嬴政問道:「你不試一試讓自己安心嗎?」
「我心中有應對最壞情況的辦法就好。其他的話,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應對手段。」江寧淡淡道,「當我們在測試瓷器的堅硬程度時,瓷器註定會破碎。如果不去測試,瓷器便能欣賞很久。」
嬴政垂眸看向她:「只是這樣一來,你的處境怕是會更加幽暗不明。」
「我不還有陛下當我的靠山嗎?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了。」江寧嘴角勾起反問嬴政,「難道看到現在的局勢不開心嗎?」
「樂見其成。」
作為帝王,嬴政當然不希望世家過於龐大,到最後會影響到他的地位,左右他的未來的決定。雖然說普及學堂不符合秦國的傳統,但是如果能打擊世家削弱他們的影響,他並不會反對。
「陛下開心就好。」江寧轉過頭眺望遠方,「對於我來說,我只會在讓陛下高興和下惠平民起衝突的時候苦惱。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並不會放在心上。」
「哦?」嬴政眸中划過疑惑,「你往日不還說命最重要嗎?」
「生命當然也很重要啦。」她望向深綠色的枝葉,嘆了口氣,「但在什麼位置就要肩負起什麼樣的責任。以前的我只是陛下身旁的宮人,每天只要想著照顧好陛下,然後混吃等死就好了。」
她轉過身靠在圍欄上,看著嬴政:「可我現在是大秦的郎中令,心中除了要裝下我們一家人以外,還要裝下大秦的子民,裝下國家大事。所謂在其位謀其職,我作為郎中令要為陛下分憂,要為大秦清理掉隱患。有時候違逆本性,也不過是責任使然罷了。」
嬴政眸光深邃,宛如深夜中的大海,靜謐而又深不可測。良久,他才嘆了口氣:「或許你在宮外會更自由一點。」
「自由是真的,危險更多也是真的。」江寧歪著頭看向嬴政,「我在很早以前便同陛下說過的,宮外的生活未必如想像中的那般好。且不說兵荒饑荒,光是人的嫉妒心,便能將我這個弱女子啃噬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陛下也說過,我一離開你的視線就會陷入危險中,我是很贊同的。這個世道最容易遭殃的,是那些懷有玉璧,又孤身一人的人。所以說在陛下身邊狐假虎威的生活,才是避開千萬種錯誤選項後最好的生活。」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從沒有想過離開過陛下。」江寧望著嬴政,柔軟的笑意落在她的眉眼間,「還非常非常珍惜與陛下在一起的時間。」
嬴政眼中划過一絲愣怔,而後黝黑的眸中亮起了點點星光。那淡淡的笑意好似冬日的初陽,映在積雪上,一瞬間映雪初晴四個字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江寧的眼中。江寧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仿佛戰鼓鼓舞著她在這樣的景致中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