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寧先動了,她腳步趔趄地走到了顧宥縵身後,伸手搭住了水池邊緣,嫉恨的話噴涌而出:「我們就相差兩個月,顧宥縵,可你說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眼裡都只看得見你,是因為你最小,還是因為,你長得稍微漂亮那麼一點?」
她手上握著的剪子抬了起來,要來挑顧宥縵的下巴。
顧宥縵伸手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從指骨一路蔓延到小臂,顧以寧想掙扎,卻覺得她的手像一把鐵鉗那樣難以掙脫,而被她攥在掌心的手就如一根玉蘭枝那樣無力。
「放手。」顧以寧咬牙說,「我不想傷你。」
顧宥縵判斷著她這句話有幾分可信,兩分?
看著她被扼住的手一點一點失血變白,顧宥縵才緩緩鬆開了手指。
顧以寧握著剪刀的手垂落了下去,她扶著水台靠近顧宥縵。
女人白皙,眉眼處空靈溫婉。
她長了一張合該是所有男人白月光的臉,也不意外,從小到大,所有的男人都愛她,連父親都偏疼她。
「顧宥縵,你是不是很恨我?」她問。
無聊至極。
顧宥縵眼瞼微松,懶懶瞧著她,半響,她開口道:「顧以寧,我不恨你,我只覺得你很可悲,你沒有自己的方向,你把我當假想敵,心甘情願走在我後面,這樣的你,畫地為牢,永遠沒可能翻越我。」
「哈哈哈哈——」像聽到什麼極其荒謬的話,她大笑起來,很快,她的笑一斂,變了臉色,怒視著顧宥縵,厲聲質問,「你如果不恨我,為什麼我想得到的一切你都要想方設法地奪走?你不恨我,你為什麼要回國?你不恨我,你為什麼要嫁進周家?你不恨我,為什麼不敢告訴父親,當年的真相?」
「父親的愛,你要奪走,周家的地位,你要壓我,連魏禹成,你都不放過,你說你不恨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酒精釋放了她的心魔,她的句句控訴在顧宥縵聽來都匯聚成兩個字——「荒誕」。
或許也是酒的原因,她的惜字如金今天變得廉價了,緩緩地說:「顧以寧,你把自己的價值永遠放在外界對你的認同上。我對你來說算什麼?一個參照物而已,你心有不甘的不是你口中說的那些東西,而是你以為旁人得到而你沒得到的東西,壓住你不是我,是你的嫉妒,欲望,是你的心有不甘。」
顧以寧渾然不聽,自說自話:「周惟深不愛你,連婚禮不願意給你,你說你不在乎周家?那你為什麼要嫁給他?」
為什麼?
因為這世界不止有情愛,還有比情愛更重要的,值得犧牲的事情。
顧以寧不會聽懂,因為她的耳朵是閉合的,只聽得見她想聽的東西。
何其可悲。
顧宥縵沒有陪她玩話劇排演的時間精力,轉身欲走。
「顧宥縵,」她將剪刀緩緩倒轉,對向自己的腹部,「我的妹妹,我的大嫂,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恨我恨到,想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