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小截高度,她其實早已經緊張和害怕得腿軟,直接一個不穩摔了下來。
但是好在高度並不算高了,冬天穿得厚,她摔得沒有多厲害,只是一陣疼痛,可她連痛覺都不顧上,開始跛著腳沿著公路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冷冬的夜色帷幕沉重,路兩側高大掩映的樹椏像瀰漫了山間的霧,樹間站立的路燈從中滲透出來,恍若暗黑森林裡憧憧鬼火。
她是穿越山林出逃的小鹿,無論山間崎嶇也要離開這裡,糖果和魔法都沒法把她留在這片森林。
他馬上拿出手機給司機打電話,儘管司機就在樓下候著,但是多一秒的時間都不敢耽誤,他在開口時才聽見自己的聲音是高度緊張落下後的無力低啞。
司機連忙去開車,他下樓時看到那件她脫下放到沙發上的外套。
夜間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比白天更冷,但是這裡的一切她都不想要,他給她的所有,她都留下還給他。
他拿起了那件外套,坐上司機已經從停車庫開出來的車。他讓司機開得慢,他沿路尋找著她的身影,但是很快就找到了她。
她並沒有走出去多遠,沿著下山的公路一步都不停,車燈打亮她的背影,她回頭擋著被刺痛的眼睛看了一眼,然後像受驚的鹿一樣轉身往前跑。
她的腳腕還在痛著,跑得並不快,甚至有點顛簸,但還是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好像身後是什麼恐懼的魔鬼。
沈既白讓司機停下了車,跑上去追她。
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更加驚恐地往前跑,疼痛的腳腕和一路的提心弔膽終於在高度的緊張下脫力著向前摔去,沈既白及時拉住她的手腕才沒讓她摔倒下去,而她像碰到什麼魔鬼一樣連站穩都來不及,下意識就要去掙脫他。
他用力地握著她不放,怕她摔倒,「江彌,你別跑了。」
在她什麼都不聽的掙扎中,他的心臟也好像在一點一點被撕裂,他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對著她的掙扎再次說道:「你別跑了,我認輸了行嗎。」
「江彌,我認輸了,我不攔著你了,你想去哪都行。」
她的掙扎終於慢慢停了下來,仍然驚惶不定,猶疑地慢慢抬起臉看向他。
燈光映亮她的臉孔,他才看清楚她的臉上眼淚一直在往下掉,一滴又一滴,默不作聲的順著臉頰不斷流下,她哭得眼皮嘴角都在微顫,眼尾早就已經紅了,她閉著嘴巴一聲不吭,可是眼淚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地往下掉,全都砸到了衣領和腳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哭的,是從爬鐵門的時候嗎,還是從沿路下山的時候?
原來她的表情,不是緊張,也不是害怕,是在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