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扶著林嘉遠出來,從她身前的走廊走過,她聽到了林嘉遠的聲音,痛苦無力,但仍平靜回答著護士的詢問,「有一些玻璃的劃傷。」
「杯子裡面的水燙嗎?」
「今天是溫水。」
「頭呢,頭暈不暈?」
「她晚飯只喝了半碗粥,力氣不是很大,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還是保險起見吧,做個檢查。」
他的聲音從面前的走廊一行人的匆匆忙忙中漸漸遠了,無數腳步聲、說話聲,他已經走過去了。
她死咬著嘴唇的哭聲才忍不住的哭出來,抽噎著渾身都在顫動。
鼻尖耳朵都已經哭紅了,整張臉上都是淚水,她眼睛都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任何東西,她不斷地擦著,但是眼淚不斷地流,怎麼擦都擦不完,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沈既白在她面前蹲下來,他身上沒有紙巾,只能用手擦著她臉上的眼淚。
但是顯然無濟於事。
他的手掌早就已經被她的眼淚濕透了,只有越來越多的水漬。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下,她埋頭抱著膝蓋哭得渾身顫抖著,細薄的肩背脆弱得還像個孩子,會為了自己畫了一晚上的畫被別人撕碎而傷心,她絕不肯吃一點虧,哪怕打不過也要和對方打架,寧可自己鼻青臉腫也一定讓對方求饒道歉。
可是現在,被撕碎的不只是一幅最喜歡的畫。
而她連和對方拼命要個道歉都不能。
他安靜陪著她,等到她的哭聲漸漸小了,才說道:「走吧,時間到了,該走了。」
她很聽話,決不食言,所以點了點頭就試著站起來。
但她哭得太久了,這一站頭暈地倒下去,沈既白及時接住她,握著她細瘦的手腕,嘆了口氣:「我背你。」
她站穩後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力氣說話。
他也沒強求,只握著她的胳膊慢慢地走。
走得很慢,她有氣無力的腳步恰好都能跟上,眼淚還在斷斷續續從眼睛往外流著,順著小巧的下頜滴到衣服上、地面上。
從電梯下來,住院大樓已經在身後,夏夜的高溫籠罩下來,吹著乾燥的風。
手機震動,在冷清的夜色里格外突兀。
她拿起來一看,是林嘉遠回了她。
「你現在在哪裡,還在醫院嗎?」
「對不起啊瀰瀰,我昨晚守了一夜,今天早上回家洗了個澡就睡下了,現在才醒,我過來的話還要好一會兒。」
才平靜下來一點的眼淚又開始流,她用手背擦掉眼淚,要回他不用了,她已經回家了。
「他不會信的。」沈既白在旁邊說。
她打字的手停了下來,眼淚模糊地抬頭看著他。
沈既白不想看她這樣子,轉開了視線,「你的脾氣太好了解了,連我都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棄,更別說林嘉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