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無力卻乖順地坐在那裡,佝僂的背脊像一道破敗的影子,會隨著塵埃灰飛煙滅。
但是她來了。
他的視線緩緩地看向她,他的眼珠轉動,為他的麻木灰敗透露出幾分生機。
這是他渾身上下唯一看上去還有生命力的證據。
「先站起來好不好。」她慢慢跟他說著,將每個動作都拆分成一小步一小步,讓他能夠遲鈍地理解。
他的身體瘦得很輕,所以她去扶著他站起來也沒用多少力氣。
雖然遲鈍,但他也在配合。
她拿了一個凳子放在浴室,扶著他到了浴室,把他按在凳子上坐下,然後伸手去脫他的衣服。
從扣子開始,一顆又一顆解下來。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反應,像一個木偶,可以被隨意擺弄。
只有眼睛看著她,連眨眼都緩慢地看著她。
把脫下來的衣服放到一邊,她開始拿過淋浴噴頭給他清洗。
洗頭髮的時候,他仍然目光怔怔的看著她。
她像對待沒有思考能力的嬰兒,「林嘉遠,閉上眼睛。」
他遲鈍了一下,聽話閉眼。
水流從他的頭髮上流下去,他的頭髮已經髒得揉成一團,她一遍又一遍的清洗。
她小心地繞開他的耳朵,手指輕柔地穿插過他的頭髮,溫熱的水流慢慢將他的頭髮變得柔軟乾淨,像她曾經小心翼翼終於可以擁抱的神明,連手掌心的髮絲都是香的。
最後一遍沖乾淨頭髮上的泡沫,她拿出毛巾把他的頭髮擦乾一點,輕輕擦掉他臉頰上的水珠,這才說道:「可以睜開眼睛了。」
他遲鈍又緩慢地睜開。
仍然是呆滯的眼眸,但能夠很清楚地看著她。
她開始給他沖洗身體,他的身體在給他脫下衣服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但是現在一寸一寸細緻地看過,眼睛的酸楚再也忍不住。
他瘦得已經連骨骼的輪廓都能夠清楚看到,上面密布著已經癒合的傷疤。
他的皮膚很白,傷疤恢復也很好,早年的傷痕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疤,高一春遊那年在他手臂上看到過的傷痕都已經不在了,這些大大小小的傷痕應該都是這段時間才留下。
不是沒有幻想過和他在一起後的時間,他的身體每一寸總有一天都是她的,那些他自卑或者軟弱的痕跡,總有一天也是她的。
他一定會又無奈又渾身緊繃著任由她欺負,但是親他的時候,呼吸卻很熱。
那時候她一定會整個懷抱都抱著他,很霸道地跟他講,林嘉遠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
但是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他的身體。
淋浴噴頭的熱水不斷地流淌著,熱氣氤氳,她的眼淚也在一起往下流。
他沒有任何情緒反應,連洗到隱私部位都沒有任何反應,除了呼吸和心跳,他的身上再也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