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恐懼這才少了一點,看向她,目光又變得安寧,回答道:「人好多,排隊有點久。」
「好喝,全糖的。」她嘻嘻笑著。
他很乖地嗯一聲。
那幾個過來跟他說話的女生訕訕著走開了。
她牽著他的手回家,躲回那個魚缸般大小的房間,他一身的不適和痛苦才放鬆下來,把她抱進懷裡,向她揭示著自己的軟弱,「不想出去了。」
這個時候,往往是要她的誇獎和鼓勵。
她揉著他的腦袋,像哄小孩子似的,「你已經很厲害了,都能自己去給我買奶茶了,以後也會一點一點好起來的。」
他孩子氣地嗯一聲。
他會為了她慢慢走出房間,慢慢接觸外面的世界,但病發的時候仍然控制不住做出冰冷的舉動。
他無法控制地悲觀,消極地討厭著世上的一切,不願意跟任何人說一句話,也不願意做任何事,甚至會在這個時候對她冷眼相對。
有些舉動一旦做過一次,就像拉開了豁口,會變得一次比一次容易做出來。
所以他做過把她推開的事,也說過讓她走的話。
分開說出來一次比一次容易。
而他在病症的牽引下,連後悔和心疼都感覺不到。
只有在發作結束後平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過分的事。
他醒來看著被暮色籠罩著的狹小空間,陰沉沉的光線,只有自己。
自己做過的事和說過的話以雙倍的痛苦扎回自己的身上,他痛苦到渾身又在顫抖,因為疼痛而變得僵硬和無力的身體,甚至連走路都變得搖搖晃晃。
然後他拖著這樣如同報廢的身體,拿著手機走出了家門。
要去找她。
害怕她真的走了。
但是推開門,她正好從樓梯上來,手裡提著剛拿到的外賣。
見到他站在那里,滿臉的怔然,身軀卻在顫抖,她連忙兩步小跑上來,伸手去扶他,「你怎麼起來了,這種時候躺著就好了,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做。」
然後被他用病痛發作著的身軀俯身抱住,他乏力的擁抱,像是瀕死之人的喘.息。
「對不起,瀰瀰,對不起。」
他用乾涸的嗓音,說著痛苦到極致的話。
她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回抱住他,同時用力撐著他發作時搖搖欲墜的身體,「沒關係啊,我知道你只是生病了,你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才說那樣的話,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你已經為了我很努力地克服了,所以偶爾一次兩次控制不了都沒關係,我說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喜歡你。」
他在痛苦中聽著她說的話,但是仍然極度害怕地抱著她。
她扶著他回去躺下,他由於軀體化的痛苦無法說太多,躺下後就蜷縮成團,只是手始終要牽著她。
她沒法做別的事,坐在旁邊守著他。
他這一覺睡到了晚上,醒來時似乎已經好多了,但仍然是乏力的,眼球遲鈍地 ,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