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靄知道她父母雖然收入一般,但工作穩定,經濟狀況算不上艱苦。而且此二人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必然已經買好了回國的機票。
「說實話,以我爸媽的智商,能生出我這樣的腦子純屬基因突變。我在雲扶的背包上看到一枚徽章,上面寫著Philadelphia(費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東南部城市),那顯然是在費城的禮品店裡買的。說明他們來見我之前,八成已經帶著兒子在其他城市旅遊過了,怎麼可能沒錢。」雲靄笑了笑。
「做戲也不做全套,太容易被拆穿了。」她搖頭:
「我堅持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媽氣得拎起包砸我,哈,就和小時候揍我的動作一模一樣。」
「後來你猜怎麼著?」
雲靄轉臉看著窗外,對面商圈中投出的幾束冷光在她的臉上隱隱綽綽:「雲扶一路尾隨我到了住處,試圖強行撞開房門,被我和室友用盡全力鎖在了門外。」
「報警了麼?」莫念問。
「他的手指被夾到了,叫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跑得飛快。」雲靄兩手一攤:「倒是連累了我室友,她從小沒見過什麼流氓,剛來美國一年就遭遇私闖民宅,嚇得半夜睡不著覺。或許她下個月就會搬走吧。」
莫念難以想像,對方是以何種心態把慘劇講述得如此輕描淡寫。他見雲靄回憶出了神,直接端起濃縮咖啡大喝一口,不禁蹙眉,然而對方表情倒未見什麼異樣,仿佛喝的是白水。
「你稍等。」他拿走雲靄的杯子,站起身,去吧檯兌了半杯牛奶。
見莫念做出這樣的動作,雲靄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喝下的液體裡沒有任何佐料,強烈的苦澀讓她誤以為自己的食道和舌頭已經壞死,五官立刻擰成了一團。
莫念這邊剛調好咖啡,正準備回過身遞給雲靄,說些安撫的話,誰料突然從身側橫插出一道身影,差點把莫念撞翻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你還好麼?」對方立刻道歉。
莫念擺擺手。青年的樣貌相當俊秀,和屋內眾多歐美人一樣眉眼深邃,頭髮略微蜷曲,但鼻尖與頜角還是顯露出獨屬於東方的圓融氣質。他望向莫念,清澈的綠眼瞳里汪著一泡愧疚,隱約泛起瑩光點點,神情真誠到把莫念看得發愣,還以為是自己理虧。
「沒事。」莫念乾笑道。
「真的麼?」他追問。
「真、真的。」莫念道。
」那就好。」見莫念沒再追究,對面臉上立刻雲開霧散,又笑起來,樂呵呵地走向雲靄,用略蹩腳的中文道:
「Kelly(凱莉)老師,真是太巧了,我今年被交換來C大念書,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您!您休年假來紐約玩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打算什麼時候回加州?」
一聽對方說這話,雲靄的臉本就被苦得泛綠,現在開始印堂發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