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三點開始,共一百二十分鐘。我會按時出席。」莫念理了理衣角,徑直離開了病房。
「所以......你還是答應繼續和沈執保持聯繫了?」雲靄悄聲問道,身後不時傳來密集的敲鍵盤聲。
當前開發團隊人手有限,原核那邊也還沒給出一個定論,加上大家平日裡學業忙,為了趕進度,編碼和設計自然需要見縫插針地進行,工作時精神高度緊張,容不得一點打擾。如果有人想接打電話,必須走出門外老遠才可以。
之前聽說沈執握著原核30%的股份,雲靄就明白這傢伙確實不能太快下地獄,否則工作室將面臨更嚴重的困境。莫念肯定拎得清。
而且沈執看起來確實精神狀態不大穩定,連海都敢跳,誰知道以後還能幹出什麼事情來。
「你明白的,雲靄。」莫念道:「有些事如果不能直接達成目的,咱們就得曲線救國。與其每天提心弔膽等著沈執派人來砸門,還不如主動與他劃定好活動範圍。就算他當面發瘋,你們也有個準備來救我不是?」
雲靄「噗」地笑出聲:「念哥,你最近真的越來越幽默了。」
前排開車的程襄表情略顯複雜。能當著自己的面吐槽,說明莫念擺明了希望這些話能傳進沈執的耳朵里。回想起這孩子一年前的各種小心翼翼,程襄不免唏噓。
「哈,醫院快到了,你先去忙吧。順便通知一聲,鄭總那邊的遠程會議時間已經協調好了,大概在下周三晚七點開始,具體談話內容回聊。不必緊張。」莫念對著電話里說道。
汽車再駛過一個轉角,就能看見沈執所在的醫院大樓。肺里灌了幾口水其實沒什麼大礙,但唐家人充面子,硬是給沈執安排進貴賓病房養護,一晚上燒掉幾萬美刀,過了明早才能離開,因此見面不得不安排在醫院。
此時剛過午餐時間,街上空蕩蕩的,只有零星幾名行人。
「感覺你有些變了,小念。」程襄在腦子裡琢磨半天,最後憋出這一句。
「是麼,我也覺得。」莫念笑了笑:「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不,這樣評價太片面。」程襄道:「我是覺得......你長大了。」
這的確難以評價。
一顆種子從萌動到最終化作黃土,其中的得與失總難兩全。抽條期縱然病蟲害多發,但骨子裡充滿了野蠻的勁頭,敢於向著天空衝刺;等到枝繁葉茂時固然獲得了更堅實的盔甲,一年四季來來回回也就幾種樣貌,再不復當初那份青澀與執著了。
其實如果條件允許,一輩子做一個愛恨隨心而動、會哭會鬧的孩子也挺好。但對某些人而言,現實早已彎弓搭箭,他們只得追著離弦的飛矢一去不回。
「我沒得選。」莫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