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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大婚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普通人家的嫁娶尚且仓促, 更遑论是立后, 虽然宫里派了不少宫人帮忙, 萧家上下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林氏只觉得女儿马上就不是自己的了, 看一天少一天, 这些日子都歇在涟歌房中陪着,倒叫傅彦行不好再做夜探香闺的事。

实则他也紧张,但一想到往后可以日日与涟歌在一处,又觉得满足, 一腔热血沸腾不已,就等着大婚的时候好好诉与她知。

转眼, 便到了初一。

林氏一想明日涟歌便要出嫁,眼眶就忍不住发酸,一手抚摸着宫里送来的嫁衣,一面同女儿说着体己话:“眠眠,成了亲便是有夫君的人, 离开了爹和娘, 夫君便是你的天, 凡事要顺着他, 听他的话,再不能耍性子。”

涟歌趴在她的肩膀上,静静地听她教诲。

她想到女婿的身份,半点欣喜之情也无,叮嘱道, “更何况你的夫君,他是这大楚的主宰,若将来有了不顺心之事。莫要与他置气,更莫同你自己置气。倘若有了让你难以忍受之事,也要记得他是天子,你得敬重他。”

林氏目下是不信帝王之爱的。涟歌嫁进宫,便是皇后,一国之母,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的不顺心之事,恐怕便是皇帝的朝秦暮楚,和后宫内的三千嫔妃了。可女儿还未嫁,如今又与陛下两情相悦,林氏不想泼她冷水,也不想教她做个大度的国之主母,只盼着倘若日后帝后二人感情淡了,涟歌也能怡然自得,勇敢的将心收回来,不至于在深宫那样的地方失了本心,自怨自艾,做个闺怨妇人,甚至被皇帝厌弃。

涟歌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心道行哥哥才不会让她不顺心,可嫁做皇后是遇到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思及历代后宫中的情形,还是有点怕的。

她分明不愿,她的行哥哥再有旁人。

但除了这个,她旁的情绪倒也少。

在涟歌的意识中,成婚她向来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礼记》里面说“昏礼,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她通篇都会背。

具体的例子便是,成婚就像她的父亲母亲,大伯和大伯母那样。她一想到成婚以后,要和傅彦行成为这样的关系,便很欢喜。

林氏说完之后,坐到床边去将涟歌抱紧,细细说道,“你嫁人,娘亲很高兴。可是一想到往后难以再见,我便又觉得苦。”

当年那个皱巴巴的小小婴儿,一眨眼便成了将为人妇的大姑娘,林氏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她还没有准备好,便就到了这一步。

母女同行十五载,一朝就要分别。

听了这话,涟歌也一下子难过起来,却不觉得是这么回事,便说,“我会经常来看娘亲的。”

林氏当她是在安慰自己,笑道,“只能母亲进宫去看你了。”

大楚历代的规矩,皇后除了回门那日,便再不能随便回母家。想与家人见面,只能逢年过节的时候下令召请家人进宫。

涟歌眼眶一霎红了,“娘亲,我不想嫁了。”

“这哪里行,”林氏摸摸她的发顶,被她逗笑了,“圣旨都下了,况且明天便到婚期,哪里说不嫁就能不嫁。”

“但是我忽然舍不得了。”涟歌想到往后的日子,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跟和母亲撒娇,便觉得嫁给行哥哥也不是十分快乐的事,闷闷不乐地道,“要是成了亲还能住在家里就好了。”

林氏想起自个儿先前的想法便是最好给女儿招个赘婿,或是将涟歌嫁到近处,最好能日日见面那种。可如今……

她微微叹一口气,想到一件顶重要的事,便把涟歌拉起来,略尴尬地从袖子里拿出个小册子,递给涟歌,“眠眠,你看看这个。”

涟歌疑惑地接过,林氏的心绷着等她看。

饶是母女之间关系再亲密,教看“嫁妆画”这种事情她还是会觉得尴尬。

涟歌翻开第一页,觉得里头的人有点儿丑,便一下扔了,“难看。”

她以为是画本,蹦蹦蹦跑到书架上拿出傅彦行送她的故事画本,翻给林氏瞧,“娘亲,这个才好看。”

林氏脸目光跟着动了动,那句“那本书不是画本”在嘴里滚了两圈也实在是说不出口,红着脸两那本避火图收进袖子里,只道罢了罢了,陛下好歹是皇帝,于这事儿上比女儿有经验,不强求她会了。

只是想着女儿这具玲珑身子,冰肌玉骨,想着男子应当是爱极的,怕明晚女儿不懂事惹天子生气,又怕女婿没有节制,害涟歌吃苦头。

林氏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终究是对女儿的心疼战胜尴尬,轻柔地对她道,“眠眠,明天晚上,喝了合卺酒以后,你得对陛下温柔点儿。”

涟歌一脸懵懂,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具体温柔法。

林氏咬咬牙,想起当年自己的洞房花烛夜,红着脸道,“倘若陛下亲你,你得脸红一下,温柔一点去抱住他的脖子,然后轻轻地唤他声夫君。”

剩下的,便是男人们的事了。

当初萧元敬亲她,她便是这样的,后来那夜萧元敬十分温柔,并未让她受苦。

涟歌将头埋进她怀里,想着自己和行哥哥都亲过好几次了,就有点羞于面对母亲。

林氏只当她是害羞,见天色不早了,静静抱了她一会儿,才道,“不早了,歇了吧,明日有得累呢。”

涟歌窝在林氏怀中睡到天明,做母亲的却是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在第一声鸡鸣叫起之前,萧家就已点亮晨灯,忙活过来。

林氏摸了摸涟歌的头,擦干眼角酸楚的泪水,轻轻将女儿推醒,道,“眠眠,该起了。”

涟歌揉揉眼睛,看外边天色朦胧,分明时辰还早,可也知这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因而也跟着坐起来。

林氏亲自给涟歌沐浴,擦发。待洗漱完毕后,她才让在屋外等候着给皇后穿衣的宫人进来伺候。

大楚建国二百年,可供参考的帝后大婚的例子极少。但上一次帝后大婚却是发生在先帝迎娶如今的静成太后之时,所以这次帝后大婚,礼节上有例可循。

宫人一层层给涟歌换上袆衣,翟衣,中单等,一口气裹了好几层,到最后才是皇后大婚所穿的玄色绣金凤衮服。光穿衣,便用了足足一个时辰。

到全福太太开脸的时候,涟歌额角全是汗。眼下的时节,金陵犹如蒸笼,平白着一件单衣都不住涌汗,更何况今日穿得这样多。她有心想脱掉两件,可也知道于礼不合,生生忍住了。

静成太后特意又派了玉音姑姑来萧府给涟歌梳头,但这会子还没到,萧洵便忍不住来和妹妹说话。

他其实也没甚好说的,看着涟歌凤袍加身后一下沉静高贵起来的气质,欢喜也有,心酸也有。但知道这会不能惹她哭,便不说伤感的话,只叮嘱道,“即使是嫁了人,哥哥也永远是你的哥哥,萧府也永远是你的家。”

等玉音给涟歌梳完头,戴上凤冠,林氏忍了一早上的泪水便止不住地流,带得涟歌也跟着哭。

萧元敬被母女二人哭的心都要碎了,道,“今天是好日子,哭多了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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