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上马心不爽,山人八卦袖内藏,将身且坐中军帐,等候涿州翼德张。”虽说使这种柳活的相声艺人常有,但是像陈卿言这样,一点儿不比富连成真正做过科的唱的差的,却少。单单是这四句唱腔,就够挑大拇指的。更别说陆觉站在包厢里,从上往下瞧,更是分明的看得陈卿言那修长的指节挑起大褂下摆的做派,以及那时不时露出来黑鞋白袜。待到那位捧哏的因为剧情需要,拿起扇子冲着这位“京剧大师”脑袋“啪”的一声招呼了一下时,陆觉竟然不自觉的嘟囔出了声,像是手指尖儿被人冷不丁的戳了一下,说不上多疼,但总归是不大舒服。
“轻点儿。”
谁知陆觉说完自己也愣了,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
好歹平日里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看得曲艺够多,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糊涂了。那捧哏的拿起扇子时手指头插在扇骨缝儿里,扇面儿是打开的,听着声音大,却是一点儿都不疼的。好在陆觉最了解自己的心意,向来不为这些事儿糟心,他自然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想到这儿,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朝着台上的陈卿言掠过扫去,尤其是在陈卿言那光裸洁白的脖颈上停留的时间更长,陆觉看着他在台上忙活的大汗淋漓,能露出的地方都是汗津津的一片,喉结处跟着陈卿言讲话一上一下来回的动,陆觉的脑袋里蓦的就冒出了想要一把拽开这人领口那扣得结实的盘扣,舌尖儿贴上去品尝一通的想法来。
“啊,三将军,进得宝帐怒气不息,为着谁来?”
“先生啊!”
“啊,怎么着?”
“老张就为着你来!”
“噢,你为我来?”
“正是!”
“这个……我不惹你呀!”
“这像话吗?!”
陈卿言的耳朵里满是台下观众的叫好声,他欠着身朝后退了两步,刚要弯下腰鞠躬,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几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庆园茶馆那老旧的舞台上。
陈卿言被惊的侧头望了过去,可不是么,地上散落着银元,有几个还骨碌碌的打着转,不知道要滚到什么地方去。
“是陆家的四少爷!”池座里有人眼尖,瞧见了站在二楼包厢里的人,但却不敢伸手去指,只敢匆忙的扫上一眼之后,里头窝下头来与身旁的人窃窃私语,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新鲜事儿一般。
其实陆觉出门没带多少钱,那点儿银元的数量也并不可观。但他看见陈卿言朝后台走,抬手就掏出钱来扔了下去——想不出什么旁的方法来吸引眼前人的注意,索性就带了男人骨子里的那点儿孩子气。况且本来演出结束之后,茶馆小二也要各桌要钱,现下倒是省了不少事。
果然是有所回报的。
陈卿言身子微微一僵,立刻就仰起头来眯着眼睛朝着陆觉站的位置看去,待看清楚楼上的人时,脸上的神色却又成了说不出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