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從他走上那條路的時候,便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一滴冷汗從他的臉頰滑落下來,順著下巴一路滴到了他腳邊的土壤。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想起了三十年前他第一次行差踏錯的那一天。同樣是握著槍,當時還只是一名普通刑警的他在經歷數天的追擊後,終於抓住了一名流竄進雲澤古城的罪犯。
他清晰地記得,那名年輕的罪犯是個臭名昭著的二世祖,玩女人過了頭,不小心弄死過幾個。
當天,是他親手抓住了他。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二世祖提前布下的埋伏包圍了。二世祖的老爸揮金如土,毫不猶豫地用金錢攻勢對付他,稱只要他能夠放了他兒子,並且篡改警方當時已經掌握的證據,那一百萬就是他陸振輝的。
一百萬,在當時對一個出身並不算好的窮小子來說,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他心動了。
……從此再也回不了頭。
「陸振輝。你可以出來了。」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終於停了下來。
陸振輝所在的石牆後面,傳來了略顯蒼老的男人聲音。
陸振輝平靜地深吸了一口氣,鬆了松有點僵硬的手指,然後重新穩穩地握住了槍。
身體一晃,他猛然從石牆後面閃身而出,端著槍瞬間就瞄準了來人。
在看清來人長相的瞬間,他緊繃的嘴角忽然露出了譏諷的笑:「我就知道是你。居然真的敢單槍匹馬到這裡來,你就不怕我一槍打死你?」
在他的對面,安諾德從容地站著,臉上帶著一貫溫和的笑意,說:「不,你不會的。因為你還沒有弄明白,我究竟是怎麼一步步毀掉你的。」
陸振輝眉峰一抖,槍口依然穩穩地指著他:「行啊,等你說完我再殺掉你。」
「不,主角還沒到齊。」安諾德說著,指了指身後。
一面倒塌了大半的石牆後面,緩緩走出一道纖細的身影。
陸振輝視線一定,頓時眯起了眼睛。
「是不是沒有想到?」安諾德雙手交疊,握住了身前的拐杖,微笑著說,「你的親生女兒陸鹿。哦,當然,不是十年前被你綁架之後丟到美國的那一個。是二十多年前一出生就被你拋棄的那一個。」
陸振輝整個身體瞬間僵硬了。
「……你說什麼?」
「你肯定沒有想到吧,這個一出生就註定要死去的孩子,被我救下了。你甚至等不到那個姓馬的法醫給你出的DNA鑑定,就迫不及待地拋棄了她。」
祁湛言與安喬藏身在一根殘破的石柱後面。
有著陸瀟的指引,他們幾乎沒繞什麼彎路,徑直就找到了安諾德的身影。當然,還有陸振輝和陸鹿。
安喬半伏在祁湛言懷裡,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但是眼前的這一幕實在令她難以接受。
養父臉上的微笑一如往日的和藹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