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的,过几年隔壁村卫老爷子满九十没准她就回来了,当家的你要是能耐了也能领我们上京城去。还有,伯娘家有两个侄儿书读得不错,以后能中举就要上京赶考,到时候可以去两个陪着……”
狗子听着想笑:“中举哪是容易的事?你看卫大顺多聪明的人?找着其他出路也不读书了,科举路难走啊。”
“姐夫不是说只要他们能考上秀才就把人推荐去那些好的学馆?踏实读几年没准有戏。”
这么想也没毛病,狗子没再泼凉水,他回头看了看睡熟过去的儿子,有点明白当初娘为啥那么疯?过几年等进宝到岁数肯定也要送去开蒙,当儿子的爱不爱读是一回事,当爹娘的总不好耽误他。
唯一爱搞事的钱桂花的都消停了,前山村这边和和乐乐的,相比之下,后山村就烦得多。
咋说呢?
钱虽然是毛蛋分的,毛蛋没亲自跑腿来送,来的是他爹卫大郎。
卫大郎穿着轻薄绸衫,乘马车回来的,进村之后先去了他大叔公家,把京城的答复说给他们,并送去一百二十五两银子。他讲京城送来五百两,自家没拿,给姜家分了对半,剩下二百五一分为二,另一半要给兄弟家拿去。
大叔公家本来不肯收,听他说明白了才勉强接过。
眼看卫大郎转身要去卫二郎家,还叫住他,问:“你现在可明白你三弟为人?可知他不易?他虽然在京城当官,过手的钱说不好还没你家多,他为家里人着想的次数,他做的事却比你要多多了。”
提到这事,卫大郎还是臊得慌,他囫囵点头:“当初误会了三弟,这两年我们尽量弥补了。”
“不光是同三郎,你同二郎也是兄弟,兄弟之间莫要闹得跟仇人似的。”
卫大郎面露难色:“毛蛋写书这个事,二弟怨我……”
“真没任何办法解决?”
办法当然有,就是送钱,毛蛋他挣的钱都给他娘管着,这回事陈氏不可能同意。
大叔公多少明白他们矛盾在哪儿,提议说:“或者从登科身上想想办法?李氏不是做梦都想看登科成器?你们现在住县城里,有钱有人脉的,是不是给他找个好点的学堂?县里的夫子总比乡下的教得好吧?”
大叔公给他提供了个思路,卫大郎觉得这可以,这也不费什么钱,他过去的时候就和兄弟提了提,本来以为二弟会高兴,他们两房冰释前嫌,事情却不像他想的那么容易。二弟有些犹豫,弟妹直接否了。
等卫大郎回到县里,把事情说给毛蛋听,毛蛋听着毫不意外:“不放人也好想,二婶是怕登科让咱们哄了去,回头跟她不亲。帮忙找学堂这个事吃力不讨好的,他学得好就罢,学不好咱要背黑锅。这事没说成反而好,爹你别再去提。”
“那我们就跟二房僵着?”
“有舍有得,从我决定挣这个钱闹成这样就可以预见。我不后悔,比起在乡下过窝囊日子,现在这样不好吗?再说我写这玩意儿要说对不起谁,顶多对不起您跟我娘。您也不必良心难安,半年之前书肆那边的朋友跟我打过招呼,说我二婶送了一册剧情跟我相差无几的书去,不同的是那书上只我们大房是坏东西,他二房洁白无瑕,那个书因为情节不新鲜被退回去了……您当他们没想过走这条路发财?想过的,还做了,只是没成功。哪一行都不是那么简单,我天天挑灯夜写,经常为了赶稿饭都顾不上吃,挣钱容易?”
一开始卫大郎是有些埋怨毛蛋的,哪怕见着钱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这两年亲眼看见挣钱多不容易,毛蛋天天伏案写啊,经常写到大半夜,有时候写完一段读着觉得不好直接全废掉,哪怕是根据现实改编的故事,每一册书都是他心血……书卖得好,挣了钱,毛蛋也没怎么花,全给他娘安排了。
怎么看儿子都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现在是他一个人拖着全家过日子,卫大郎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把其他事挡下来,让毛蛋能专心写。
计划很好,他经常做不好,很多事还得毛蛋亲自过问,当爹娘的太笨了,除了拖他后腿不会别的什么。
卫大郎回乡去送个钱,差点又给家里添了麻烦,毛蛋没说什么,他琢磨着三叔直接送了五百两回来,从这个手笔来看,这回事他应该挺满意的?
卫成是挺满意的,不光是他,卫父包括吴氏都经常站在正厅里看着高高挂起的匾额。
看着御笔亲题的“天赐良臣”都挺恍惚,没想到家里这块御赐匾额还是凭毛蛋得来?他为了自己的创作之路折腾了一把,给他三叔谋了好处。
同僚羡慕坏了,暗搓搓嫉妒的也有,卫成并不满足,下定决心以后还要挣回第二块匾来,下次要凭他自己。
宿州送来那批粮食帮助了许多百姓,这使得卫成在百姓心里更有分量,别看他还在三品的位置上待着,名声却不比一品大员来得差。从六月间粮食送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同僚见着他都在弯腰拱手。户部尚书心酸啊,面上还得客气奉承,夸卫成官当得好,说他后生可畏,还说要是天下官员都像他,朝廷省事皇上省心。
卫成风头正劲,这当下谁也不会泼他凉水,这段时间皇城根下一片夸,得亏卫成一路走来被称赞的时候太多了,他才没迎风飘起来。
春旱造成的灾情在逐渐缓解,又是免税,又是免租,还有朝廷救济,农户们总算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六七月间落了好几场雨,迟来的大雨将开裂的地面浇湿浇透,农户们放下心了。
皇帝紧张了半年,终于松了口气,回头发现之前坐着都摇晃的七皇子已经能扶着墙自己走,想起他是头年中秋节出生,眼看就要满岁了。
想起这茬之后,皇帝心血来潮亲自为七皇子兴盛过了周岁礼。
到抓周这个环节,披着奶娃子皮的未来皇帝也没辜负他父皇的期望,毫不犹豫抓了皇帝贴身佩戴的龙纹玉佩在手。
兴盛不怕别人眼红他,上辈子眼红他的就没少过,偏他父皇儿子虽然不少,拿得出手的不多。跟那些兄弟站一起,他鹤立鸡群。
十九年的中秋团圆节宫里没开大宴,帝后一起在长春宫过的,过完中秋,京城里就一天比一天凉,又个把月,初雪来了。
提到雪就难免会想到落雪天生的福妞,她四岁了,瞧着比头年冬高了一截儿,也稍微瘦了一些,不过脸上还是肉肉的。因为一整年没有见着,福妞已经彻彻底底将她小唐哥哥忘记了,如今看着雪人都想不起有那么个人。对此,她两个哥哥都表示了满意,哪怕知道妹妹长大以后注定要嫁人,也不乐意她三岁就早恋!像唐怀瑾这种绣花枕头必须隔离,一个照片就把人家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能像话???
这时候除了重生回来的兴盛,谁都不知道福妞以后就是嫁给唐怀瑾的。砚台为了保护她妹妹不让绣花枕头骗了,拉着宣宝开了个小会。
“爹说明年要送我去国子监,那边课业重规矩多,还有在那头读书的大多是勋贵子弟,我名声大,刚进去恐怕还会有人不服前来挑衅……我怕分身乏术,以后绣花枕头再来卫煊你拦着点。”
宣宝不高兴说:“你不愧是奶带大的。”
砚台一愣,没明白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什么意思?”
宣宝:……
变心的速度跟奶一样快。
“有话你说全,别说一半留一半,你难受不?”
宣宝回看过去:“你小时候奶管你叫乖孙子,我出生后,你成了卫彦。我刚出生的时候你管我叫宝,妹妹出生了,我成了院里的杂草,你张嘴卫煊。”
“哦,你想听哥哥管你叫宝啊?早说啊。”
宣宝斜他一眼:“我练字了。”
“练字归练字,哥跟你说的记住没?要是绣花枕头再来拦着点他,别把妹子推进火坑去了。男的长成他那样一看就是会招蜂引蝶的,不靠谱,千万不能选他当妹夫。”
游先生从外面经过,听到兄弟两个这番对话,噎了一下。他们兄弟真是早熟,做妹妹的也才四岁,就在考虑妹夫的问题了。游先生咳嗽一声,慢一点绕出来,他露面时卫家兄弟没在说了。游先生抬脚进去,看了看卫煊今日份的字,写得不错,他又扭头看向卫彦:“你父亲同你说过没有?年后国子监有一场监生选拔?”
“回先生话,我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