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綠衣撥開樹葉探出頭,陰冷的眼神如蛇信舔上白冀的脖頸。
「把這個叛徒抓起來!」
眾人領命,將白冀捆住,楚綠衣上前看著白冀,語氣冷淡,「我之前警告過你了,這次,你必須得死。」
白冀笑了笑,沒說話。
「你殺了我吧,現在就可以。」
長劍穿胸而過,白冀低頭看著噴濺的血液,一股冰涼從後脖頸摜下,從上而下穿透整個背部。
「如你所願。」楚綠衣丟掉白冀的長劍,身後的人一鬆手,白冀便倒在了地上。
溫熱的血液四處流淌,白冀靜靜躺在血液中,眼神微暗,看著同族的人一個個跨過自己的身體,向前去了。
已經來不及了,白冀想,他們已經逃走了。
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不必生活在心驚膽戰中,不必擔心是否有人看破了他的身份,也不必再為那些任務而為難了。
白冀從來就知道自己是個懦弱的人,他強裝起冷漠的外表,不讓自己的情緒有絲毫外泄,用冷漠和強硬來偽裝自己,將自己和那些人隔絕開來。
其實白冀挺想和那些人做朋友的,雖然他們種族不同,天生立場對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是白冀由衷的想在人族裡交到朋友。
那個與他同歲的、用刀很厲害的同門師妹,白冀還記得她的樣子,白冀很想和她做朋友,但是師妹同他說話的時候,他不敢回答;那個總是笑嘻嘻的同門師兄,擔心白冀沒吃午飯,特意給白冀帶了午飯,但是白冀拒絕了;那個從前總是溫柔撫摸白冀頭髮的長老,白冀長大後也漸漸與他疏遠了。
好後悔,白冀想,早知道自己的結局如此,就應該大膽的投入進去,享受那些下水溝的老鼠不配得到的感情,呼吸自由的空氣,而不是被那些條條框框困在原地,不敢越一步雷池。
一幕幕回憶走馬燈般在白冀眼前流過,白冀眼皮微動,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看見了生機盎然的草地。
人間多美啊,要是他的故鄉也這麼美就好了。
要是故鄉和人間一樣,或許戰火就不會燃燒蔓延,那些在殘忍戰爭中死去的人就可以壽終正寢。
白冀的眼神微轉,忽然看到了自己的玉牌正不斷閃著光。
想起來了,本來之前他答應了那個師弟的邀請,今日要赴約一起用飯來著,但是臨時被派遣來桐城蹲守李窈,他忙得忘記回覆信息。
真的很抱歉,他現在已經無法赴約了。
好不容易勇敢一次,做好了要與其他人產生羈絆的準備,卻沒法實現了。
真是遺憾,不過今天將積壓在心底的話全部說出去了,白冀想,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他得告訴師弟,他要死了,去不了了,他食言了,白冀努力的動了動,伸手想要觸摸那塊玉牌,卻始終沒法觸碰到,他嗓子裡傳來沉重的喘息聲,白冀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體溫正在降低。
他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