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兒你找哪個?」曬穀子的人問。
冉苒:「我找婆婆爺爺,他們住這裡。」
曬穀子的人打量她,有了點印象:「哎呀,冉老師的孫女兒的嘛!」
冉老師?冉苒還從沒聽過誰這樣叫爺爺。
曬穀子的人跟冉苒慢慢道來,冉苒才知道,這兩年發生了不少事。
小時候就聽說爺爺常年在外面跑,但具體做什麼她並不懂,現在才聽到一個詞:地質勘探。
爺爺長期不在家,家裡的田地和雞鴨都是奶奶一個人操心。就在去年,奶奶突生重病撒手人寰,爺爺追悔莫及,後悔這些年虧欠奶奶太多,當即決定離開勘探隊回來。他勞苦功高,勘探隊給他在市里分了房子,但他直接賣了,鐵了心後半輩子要在老家給老伴兒守墳。
爺爺是知識分子,回到寧風村後,就一直在村裡的希望小學當老師,所以現在大家都叫他冉老師。
「妹兒莫急,天要黑的時候冉老師就回來了。」曬穀子的人說。
果然,當天邊映出晚霞,山林蒙上一片橙黃時,一個瘦瘦的,卻精神抖擻的身影出現在了對面的田坎上。他背著背簍,拿著鐮刀,披著霞光朝這邊一步步走來。
終於,他走近了,看到了門前的冉苒,一張布滿歲月風霜的臉上滿是驚訝:
「哎呀!苒娃兒!」
*
冉苒的爺爺叫冉學笙,好幾年沒見著孫女了,一整個激動,下地拔菜,還取下最好的一塊臘肉燒飯給她吃。
「你腦殼杖個了?」吃飯時,冉學笙指著冉苒額上的青包問。
冉苒沒說話。
孫女比幾年前更內向了,話更少,冉學笙眉間皺出溝壑:「莫怕,跟爺爺說,是不是你後老漢兒打的?」
冉苒就搖頭:「不是,走山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樹上了。」
冉學笙常年上山下海,啥沒見過,這傷是咋回事一看就有數,奈何孫女不想和他說。
他嘆了口氣,又問:「那你來找爺爺是做啥子耶?」
冉苒停了停筷子,很小聲地:「我……好久沒看到爸爸了……我可不可以……去看哈他?」
冉學笙舌下一股酸澀。孫女本和他長得有幾分像,尤其是眼睛,笑起來是一模一樣的月牙,但現在看不到了,因為她好像,已經不會笑了。
冉學笙往冉苒碗裡夾臘肉:「天黑了,今天晚上就在這兒睡,明天爺爺帶你去找老漢兒哈。」
他拿抹布擦乾淨一張空閒的竹床,鋪好褥子和涼蓆,又灑了點水滴拿扇子扇涼,才讓孫女睡。
翌日清晨,冉學笙天不亮就起床煮麵條,爺孫倆一人吃一碗,然後下山去,到馬路邊攔下一輛進城的大巴車。
快到中午時,車開進了宜賓城區,兩人在終點站下車,又上了一輛公交,搖搖晃晃來到一處機關部門的家屬院。
冉苒跟著爺爺進了一棟樓,爬了幾層,爺爺敲門時,她緊張地躲在後面。
來開門的就是冉廣立,看到冉學笙他驚訝地問:「爸,你杖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