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陣自從被那一隊紫衣刺客破壞, 出現了裂痕, 便被厚重的雲霧包裹了起來, 從外面無法得知裡面的人正經歷著什麼, 經歷到了哪裡, 更不知裡面的人什麼時候能出來。
時間久了,葭月甚至沒有什麼信心, 開始擔憂:「也不知他們還能不能出來。」
「有竺宴在, 他們定能出來。」無漾篤定道。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葭月坐在石頭上嘆氣。
無漾沒有說話, 只是負手, 定定注視著空中的記憶陣。
雖然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可是他一直在等,等一個時機。
他在等, 令黎的天罰。
記憶陣之所以毫無神力卻能困住最強大的神族,就是因為記憶本身過於美好, 誰願意從最美好的記憶里抽身?即便是竺宴, 也無法在與令黎最恩愛的時候抽身而出。
他們恩愛的時候就不要想了,只有令黎的天罰到來之際, 才會成為竺宴醒來的契機。
當年, 無漾不曾見過令黎的天罰, 他在誅魔大戰中受了重傷, 等他醒來時, 令黎的魂燈已滅。
也就是說,六百年前, 令黎的的確確已經,灰飛煙滅。
在她與負芒殊死一戰,耗盡元神之力加固了從極淵下封印,油盡燈枯之時,又死於天罰之下。
很難想像,她死前到底有多痛。
無漾其實不願令黎再重新經歷一次灰飛煙滅的痛苦,卻又不得不期待這一日的到來。因為只有這一日,才是竺宴醒來的機會。
裡面的時光無法計算,這一日不久就到了。
那一日,山洞中只聽見一聲鳳凰的悲切嘶鳴之聲,原本正在閉目打坐的無漾倏地睜開眼睛。
六百年前,從極淵下,神魔大戰之中,他曾經聽見過這樣一聲悲鳴。
鳳凰的聲音本應清越美妙,可是那一聲鳳凰鳴叫卻聲嘶力竭,痛苦粗噶——那是令黎在耗盡元神之力封印從極淵。
那是他對令黎最後的記憶,而後,神魔大戰結束,令黎從此不知所蹤。
此刻,他又再次聽見了這個聲音。
正在山洞外玩耍的葭月、獾疏和青耕聽見聲音,緊張又茫然地衝進來,便見無漾面色凝重站在記憶陣前。
緊接著,雷聲從陣中傳出。
由遠及近,由緩至急,很快,便連整個山洞也開始震動。
「天罰……」葭月喃喃道,看向無漾。
無漾輕點了下頭,沉重卻篤定道:「他們要出來了。」
無漾對竺宴深信不疑,葭月、獾疏與青耕也對無漾深信不疑。一時間,四雙眼睛緊緊盯著空中的記憶陣。
雷聲越來越大,山洞搖晃,塵土從頭頂落下。
兩人一鳥一獸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前方。
只見記憶陣外包裹的霧氣卻開始緩緩散去,獾疏獸的眼睛最尖,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是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