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對自己的境遇感到絕望,又覺得心底的憤怒眼見著即將徹底爆發,只恨不能徹底毀滅這個虛假的世界。
仿佛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這一刻被冰凍,恐怖的風暴在他血管中爆發蔓延。
陸止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先前所有想不明白、無法解釋的疑點都在這一刻被現實填補空缺。
他沒忍住,在這片稀薄的月光中長長地嘆了口氣。
而這,大概就是他唯一能在驟變的局勢中用來發泄、用來喘息的空檔了。
冷靜,必須得保持冷靜。
真要說起來,反正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額外多那麼一兩個嫌疑人似乎也沒什麼差別。
陸止克制住自己不要去回想過去和父母相處的日常,以此來擺脫避免「親近的父母可能很早以前就變成了兩個抱著惡意而來的陌生人」帶來的驚懼感。
……他大可在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後徹底放開心神,每時每刻都嘶吼著、用一些不夠體面的方式發泄自己的恐懼,但唯獨不能是現在。
陸止放在被子下的手用力握拳,面上卻是跟著習慣性地露出了一個慣常的溫柔微笑,面部肌肉的習慣性反應最終讓保持了該有的正常反應。
陸止眉頭微微下壓,於是面上的微笑也跟著帶出了一點為難猶豫的意味。
「媽,這都半夜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我的房間裡?」陸止克制著心裡那些不該在這時候表現出來的情緒,面上裝出半夜醒來時的困頓模樣,像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困惑跟著出聲發問。
他揉了揉眼睛,像是這時候才注意到了對方手上拿著自己的手機,跟著疑惑地出聲詢問:「還有……媽,你拿我手機幹什麼?」
毫無疑問,陸止同樣也想維持目前這個平穩的現狀。
即便是這時候,無論是獨自身處這個虛假世界的現狀,還是自己的手機現在就被對方捏在手裡,這一切都讓陸止想要裝出無事發生的樣子,試圖順理成章地把自己的手機拿回來。
然而對方並沒有順勢說什麼抱歉的話把手機歸還。
母親的身份天生就在面對子女時占有絕對的優勢。
徐女士像是壓根沒有聽明白陸止的意思,又或者說她就算是聽明白了陸止的意思也刻意不做理會。
「抱歉啊,阿止,我的手機剛才突然壞了,所以就想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她甚至都沒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不是敲門而是半夜偷偷進入房間的原因,但只是這麼一句話,加上對方母親的身份,似乎就已然合乎常理能夠作為合理的解釋說辭。
畢竟真要說起來,擔心半夜吵醒孩子,又加上是房屋的主人擁有每一扇門的鑰匙也算是合理,組合起來幾乎就是一個好心辦壞事的慈母故事。
陸止看著這樣的徐女士,隱約從對方的表現和反應中感受到決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