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清和李睿闻言,顿时同情地看了卫西一眼,虽然一早知道对方在家没什么地位,可这都失踪了三个月家里人还能跟没事儿似的出去玩,为免也太淡漠了一点。
卫西倒是一点感触都没有,只顾着打量院子里的陈设。这附近的楼盖得普遍没有他一路看到的那些高楼阔气,小倒霉蛋的家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只一幢大约两三层的房子,房外院子的范围决计不超过三亩地。这几亩地被布置得凄凄凉凉,不见深林阔木,不见奇花异树,地面全是绒平的青草,只在靠近屋墙的地方掘了口大坑,里头蓄满了水,映着日头波光荡漾。
卫西从前就知道山外的一些讲究的大户人家喜欢在院子里挖湖养鲤鱼,湖大一些的,偶尔还可以用来泛舟垂钓,可眼前这样小的湖哪里能泛舟呢?湖心甚至连亭子都盖不了,充其量只能用来假装自家有湖吧?
不过虽派不上用场,风水倒是挺不错的。他同情地摇了摇头,心道小倒霉蛋家原来也只是略有薄产,想在这里吃饱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此时忽然一阵犬吠声响起,众人回首看去,就见一只哈士奇正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也没栓项圈,盯着下车的卫西呲牙狂叫,满脸的凶神恶煞。
它生得威风极了,体型硕大,姿态昂扬,尾巴高傲地翘起着,浅色的瞳孔锐利得寸步不让。
“我靠!”陆文清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这群陌生人进来吓到了它,谁知男管家又是一脸的不好意思,“抱歉抱歉,这是二少养的狗,不知道怎么的,从小就爱朝大少叫,让各位受惊了。”
陆文清愣了愣,立刻看向卫西,见卫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大狗,瞳孔深黑,神情莫测,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非常的不好受。
狗仗人势这话一点不假,畜生恐怕是家里最能分辨成员地位的了。卫西平常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连弟弟养的狗都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下该多伤心啊,自己把他送回来真的是正确的吗?
思及此,陆文清满心忧虑,想到卫西手机弄丢了,赶忙从车里找出纸来写下自己的号码,交给对方:”这是我的电话,你在家要是碰上事情了,可以打电话联系我,我不在的话找我表哥也是可以的。“
卫西被他的动作打断,暂时收回了盯着狗看的目光,却在接下那张纸后又迅速转回原处,眼神波光闪烁。
好肥……好大只……好多肉……真漂亮……
吠叫声忽然停了。
男管家莫名地瞥了过去,就见自家二少那条被全家宠到无法无天,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小霸王喉咙莫名发出婉转的呜咽,紧接着慢慢夹住尾巴,朝地面趴下。
男管家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麦克!不可以在门槛上尿尿!”
作者有话要说:麦克:谁懂我心里的苦
第十二章 大逆不道的大少爷
管家一脸头痛地叫人过来清扫地面的狗尿,卫西则平静地目送那条肥狗扭着屁股跑开,一转角逃出自己视线。
他遗憾地转开眼。
陆文清兄弟不好多留,放下他跟团结义就走了,离开时卫西忽然察觉到了车后座递来的目光,敏锐看去的时候,朔宗却又一语不发地转开了头,神情复杂而凝重。
留下的只剩抱着背篓一脸懵逼的团结义了。
他的外形和穿扮十分另类,属于走在街上都会让人下意识捂自己钱包的高手,管家忍住叫保安的冲动,偷瞄了他好几眼,卫西解释:“这是我大徒弟团结义。”
突然来了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他倒是一点不害怕,就连早上刚进入北京的时候,情绪也是警惕多过畏惧,毕竟他对自己的食物链定位非常明确,眼前这些陌生人对他来说跟土豆没什么区别。
用对付黄鼠狼那套对付他们就好,反正从此都是他山大王的小弟了。
卫西泰然自若地吩咐:“去给我和他找个能休息的房间。”
管家:“……………………?”
管家姓周,在卫家工作了近二十个年头,几乎看着卫家兄弟俩长大,记忆里他从没被自家大少这样颐指气使过,二少用这种语气说话还差不多。
这并不奇怪,生母去世父亲另娶,又以极快的速度拥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后,卫西这个卫家大少在卫家的地位就一直不尴不尬着。他父亲卫天颐虽然是卫家一把手,可忙于事业,很少关心家里两个儿子的生活,继母舒婉容平常对他不错,可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私下里的提防和隔阂一直没少过。在卫家,从来只有他弟弟卫承殊能真正无所顾忌地生活,就连养的狗都能横行霸道而不受拘束。反观卫西,则像是很小就懂得了看人脸色,个性十分忍让谦和,对他们这些家里的帮佣也一直客客气气,就算平常被怠慢了,被狗吓到了,也多是笑笑,从不追究。亦或者是没有底气追究。
周管家同样不能免俗地对家里两位小东家区别对待着,此时听到卫西的话,顿时就有些适应不良。然而认真算来,对方又确实是他的老板之一,客气或不客气的吩咐都没有容他拒绝的余地,因此他也只能笑着照做:“好的,我这就叫人去给团先生收拾出一间客房。”
他在前方带路,卫西气定神闲地跟着,目光扫视周围,神情晦暗莫测,与从前笑脸迎人见到谁都不忘问好的作风已是大相径庭,过路遇到的人不主动跟他打招呼,他连眼神都欠奉一个。
周管家先是莫名,而后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几次回首偷看间偶然撞上卫西的目光,后背竟不知不觉发出了一身冷汗。
他倒没生出什么脑洞大开的怀疑,毕竟卫西气质虽凌厉了很多,五官却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驱使他时表现出的态度也并不生疏,只是他心中仍不免揣测对方消失的这几个月之中发生了什么,居然把一个随便揉搓,性格面团儿似的年轻人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这会儿顶着满身冷汗,也不敢不上心了,甚至主动为卫西推开房门,口中还解释:“您几个月没回家,也没人敢进您房间,屋里可能落了点灰尘,我这就叫阿姨来打扫。”
他说的当然是瞎话,主人不在就几个月不打扫房间这种事情换到卫家其他人身上决计不可能发生。好在卫西不清楚这个,只随便嗯了一声,继续非常自然地发号施令:“带我徒弟去休息,顺便送点吃的过来。”
在房间里吃饭也是这位循规蹈矩的大少爷从未有过的要求,周管家擦了擦汗,连连答应了好几声,安置完团结义后忙不迭地就朝楼下跑,逮住家里搞卫生的阿姨就是一顿教训:“你看看大少的屋子,都灰成什么样了!那么长时间偷懒不打扫,你还想不想在这干了!”
那阿姨莫名其妙,心说我这几个月没打扫那房间的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干嘛现在突然跑来骂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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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西打量自己进来的房间,有些东西他看得懂,比如面积不大,朝南,色调浅淡,整体陈设上可以看出屋主人不欲人争的性格。但也有许多东西他看不懂,例如墙边桌上那台与林家率先挑衅又被他斗败的法器极为相似,只是形状略小的器物。
卫西对这玩意印象很不怎么样,为提防对方忽然咬人,嫌恶地避开来走,踱步到窗边的一处书柜旁,随意抽出了一本书。
他识字,兴许是卫得道教的,总之有意识以来就懂这些东西。
但这本书不知怎的,虽字体写得清晰整齐,格式上却缺胳膊少腿,虽然大体上跟原字有迹可循,可还是让人看得十分头痛。卫西看了几页觉得内容不感兴趣,又换了一本,这次是一本纸张雪白的册子,上头不写文章,全是黑白色的涂画。那涂画笔触简单,却绘得栩栩如生,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每幅画的右下角还都记录有文字和符号。符号卫西认不得,不过结合上下文大概能猜出是用于统计数量的,因此卫西连猜带蒙,看出最后面那一幅上写的大概是——
“2018年5月17日,悄悄画给美术馆前望着天空的王悦。悦悦,你的笑容比盛夏的阳光更加耀眼,此时此刻,距离我们订婚还有33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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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西把那本莫名其妙的书又塞回去了,接着又在屋里找到了一间更加奇怪的小房间。房间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砖石,墙上还挂着一面前所未见的镜子。这镜子照得比水面和铜镜都要清晰,卫西倾身上前端详了很久自己略变的外表,看着看着,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头毛。
小倒霉蛋的面孔跟他自己的非常相似,他对此没什么可不满意的,只是脑袋上的头发不知为何却一卷一卷,凌乱蓬松,怎么扯都扯不直。他顶着这头卷毛,看着就跟刚睡醒似的,凌厉威武的霸气顿时大打折扣。
卫西瞪着自己乌溜溜的眼珠,思索片刻后决定自己拿个什么东西把头发给绞了,然而目光四顾,却没能找到趁手的刀剪,镜子下方桌面突兀的凹陷处两侧全是些稀里糊涂的瓶瓶罐罐。他随手碰了碰,掌心就多了一坨乳白色的稠液,稠液香气扑鼻,他好奇地探头舔了舔,顿时从舌尖到脑门都被香得七荤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