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真要我擦吗?”
谢珩搁下手中的佛经,盯着她不动。
桃夭只好磨蹭着上前替他宽衣。
他平日里瞧着挺清瘦,可衣裳里裹着的身躯却矫健结实,肌理分明。
桃夭头一次见他这样不着上衣,有些不大习惯。
还好他爱洁,几乎是日日都要擦身的,一点儿也不脏。
泡在热水里的澡豆泡发出来的香气弥漫着整间屋子,她正弯腰拧着帕子,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贴在被氤氲热气儿熏得湿润细腻,更显雪白的脸庞。
谢珩望着她一时出了神,她已经拧干泡在水里的帕子,从他的脸开始擦拭。
两人离得太近,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犹如丝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心间。
且因他坐在轮椅里的原因,她需要弯下腰,柔软细腻的脸颊总是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颊。
她倒是极为坦然,反倒自幼被人服侍的谢珩不自在偏过脸,却被她用小手扳回来。
“先生莫要动来动去,我把先生耳朵里的硫磺擦干净。”
他由她托着下巴一动不动,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眼睫垂下来,却刚好瞥见她领口处泻出来的一片雪光。
晃来晃去,晃得他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睛也好似生起一团火,恨不得伸手摁住她,叫她不要晃。
这时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不知何时移动到他脖颈处,摸摸他的脸,“先生怎么这样热?是不舒服吗?”
谢珩一把捉住她的手,嗓子低哑地好似要失声一般。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桃夭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直起腰,“那,我先出去了,可不是我不帮先生,是先生不愿意。”
鼻尖的香气终于远了些,谢珩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嗯”了一声。
待门一关上,他将滚烫的脸埋进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桃夭坐在院子里托腮看星星,过了好一会儿,隔着窗子传来男人有些低沉的嗓音,“好了。”
她进去时,轻衣薄杉的男人乌发微湿,整个人看着格外清爽。
看来阿娘说得对,人讲究些总是好的。
她倒水回来,正要与谢珩说话,他突然冷冷道:“以后叫你阿娘替你擦药。”
顿了顿,又道:“也不许哭。就算哭也要捂住嘴巴。”免得他在屋子外头听了心烦。
桃夭也不知他好端端闹什么别扭,听话应下来。
他回头看她一眼,搁下手中的佛经,放下白帐,将自己与她隔开。
桃夭问:“先生为何今晚都不吃鱼?还在生我气吗?”
帐内的男人不作声。
桃夭只好背过身去睡觉。就在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他道:“我不喜欢鲫鱼。”
桃夭闻言,回过身来。
他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倚靠在床头拨弄着账上的蝴蝶,“太多刺了,小时候卡了一次喉咙,很不舒服。”
“那先生喜欢什么鱼?”她搭在他搁在床边的手上,轻轻抚弄着上次被她咬伤的虎口处。
谢珩手心痒痒,鬼使神差问:“你背还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
“不疼了,”她打了个哈欠,抽回自己的手,“先生我好困,我明日再陪你聊天吧。”
谢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真睡了,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这小寡妇,贯会招人!
次日一早,谢珩起床时床边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
他才出门,就看见一身浅绿色衣裳的小寡妇正蹲在花圃前托腮盯着她那朵宝贝花。
她满头青丝用那根大尾巴猫的木簪随意绾在头顶,额前垂下几缕乌黑的青丝,愈发显得她肤白若雪。
她这时也瞧见他了,如同往常一样笑眯眯向他打了个招呼,去打水给他洗漱。
这时宋大夫将饭桌摆在院子里枣树下。
饭菜才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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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就闻到煎鱼的味道。
又是鱼。
桃夭已经将他推到桌前。
桌上的果然是鱼,但不是鲫鱼。
刚从厨房的莲生娘笑,“你瞧你媳妇儿多疼你,知道你在外头卡了鱼刺后不再吃鲫鱼,天不亮提着家里的鱼在村里走了一早上,才在你三顺大叔家里换了几条鲤鱼回来。你也真是的,不喜欢吃就直接说出来,都是一家人,何必什么都藏在心里。”
谢珩神色微动,忍不住看向桃夭,她突然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先生喜不喜欢鲤鱼?”
谢珩矜持颔首,“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