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听到这个称呼更加不安,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望着她,“你怎么叫他姑爷?”
采薇闻言也愣了一下,迟疑,“那,那奴婢该称呼他什么?小姐不是还没同他和离吗?”
桃夭不作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去。
她这两日闲来无事翻阅《大胤律》,按照户婚规定,像她这种还没同人和离就与旁人许下婚约的,便是犯了重婚之罪。
先生若是狠心一些,将她告到京兆府去,指不定她还得蹲两年牢狱。
可先生如今不仅不怪她,还这样放低身段给她做外室。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坏到极点!
采薇见被窝里的人好一会儿都没动静,怕她憋坏了,轻轻扯开柔软的被褥,急道:“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她顶着一张绯红的脸颊从被窝里坐起身来,眼睫轻颤,“方才他说他要给我当外室。”
采薇惊讶,“他,他真如此说?”那样俊美矜贵的郎君,居然主动要给人当个外室?
长安的男儿,都这么热情奔放的吗?
怪道小姐这样为难,这换了谁,谁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采薇一想到临走时神情严峻的美貌郎君竟然在房里那样低声下气求小姐,忍不住替他说话,“那,那小姐怎么想,我瞧着姑爷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同小姐好。”
“我知晓他如今是真心要同我好,”桃夭叹息,“可我都已经有了沈二哥哥!”
“那倒也是。”
沈家二公子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桃夭呆坐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总之我以后都不会同他来往!”
又嘱咐采薇,“你千万莫要同我哥哥说起他来过。若是给我哥哥知道他当初就那样走了,必定饶不了他!”
采薇也知道许凤洲极其护短,忙道:“小姐放心,奴婢定然不会同公子提及姑爷!”
桃夭痛心疾首,“莫要叫他姑爷!”这样叫,将沈二哥哥置于何地!
采薇立刻改口,“那奴婢定然不会同公子提及您的前夫君!”
随即,她又为难,“那若是他下次又偷偷过来怎么办?”
桃夭也不知怎么办,“我都已经叫他莫要来了!”
言罢,又长吁短叹起来。
采薇见时辰不早,劝,‘不如小姐歇了吧,有什么待到明日再想也是一样的。’
桃夭“嗯”了一声,洗漱完以后躺到被窝里。
可她脑海里总是不断闪现着谢珩临走前的最后那句话。
若是她以后都不去燕子巷看他,他该不会想不开吧?
谢珩自许府出来时已经很晚。
齐云怎么都觉得,自家殿下像是一只偷腥的猫。
可仔细一瞧,又觉得不像。毕竟偷腥的猫不该是殿下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他问:“眼下是回宫还是回燕子巷?”
谢珩道:“燕子巷。”
燕子巷同许府并不在一个坊内,眼下又是宵禁,半道还遇见巡街的武侯。
好在那些人都认识齐云,也都有惊无险,没被人发觉太子殿下大半夜去与旁人的未婚妻私会。
两人到燕子巷后,已经快到子时。
心里不安的莲生娘仍然未睡,一见谢珩披着一身寒霜回来,心疼得不得了,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待到谢珩吃了热水,面色和缓些,她才急问:“你媳妇儿怎么说,她以后还同你好吗?”
不等谢珩回答,跟着守了一晚上,冻得直发抖的宋大夫低声道:“他这样大半夜去爬人家的窗户,像什么话!”
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莲生娘瞪他,“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宋大夫正要替自己分辩两句,一抬眼就撞上谢珩冰冷的眼神,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谢珩扫了一眼冰冷的屋子,握着莲生娘冰凉的手,问:“这样冷的天怎么不生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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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莲生娘说话,一旁早就冻得受不了的齐云赶紧找碳生火。
一会儿的功夫,冰冷的堂屋里亮起了火光,很快驱走了寒气。
谢珩皱眉,“以后不必节省这些。”
莲生娘握着他的手,问:“那你以后常回家吗?”
谢珩“嗯”了一声。
也不知为何,这里比着皇宫那样冷,他心底却暖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