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是,我比黄鼠狼聪明,你倒是不如一只鸡。你们这些警察平时清闲得很啊,你这儿还能养鸟玩?你上司也不管?”王江宁也一边吃着盐水鸭,一边絮叨着。
“管个屁,他自己还在办公室养鸡呢。”韩平小声嘟囔着。
“在办公室养鸡?”王江宁一口肉就给噎住了,硬是咽了半天才咽下去。
“丁探长有爱心,上月在街上看到卖小鸡的,金灿灿一小团,那商贩说是什么东洋珍珠鸡,长不大的,丁探长就动心了,买了三只回来在办公室养。哪晓得没养多久,那金色马急就么的了,鸡还越长越大。我看搞不好还真是舶来的,比一般的鸡要大。大家都劝丁探长别养了,杀了给兄弟们吃算活拉到,丁探长死活不肯哎,非说养久了有感情。现在他自己流尸样的忙着养鸡,天天就催着我们多破些案子,估猜那些案子都要算他头上,这样上头就不会管他养不养鸡了。”
王江宁心里一动,正打算和韩平商量商量怎么把丁探长的鸡偷出来炖了吃,尝尝西洋鸡的味道,这边门口一个小警察领着一个老汉过来了。
“报告韩探长!这人说要报案!”那小警察啪地敬了个礼,还挺标准。
“你要报案?”韩平抓着一块盐水鸭,挥舞着油滋滋的手招呼老汉回话。
王江宁急忙把手上的吃食放下,坐在一边认真听着。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有人报案,说不定能接一笔生意。
那老汉摘下帽子,拱手抱拳给韩平作了个揖。略带乡下口音,颤颤着说道:“长官好,小的叫贾五,是上峰镇李员外家的管家。我家老爷最近遇到个麻烦事,镇上的警察署没有头绪,我家老爷着急,特地吩咐我来城里报案,请长官为我家老爷做主。”说完他又作了个揖。
“什么事啊?”韩平眉头一皱,在乡下,太折腾了吧。
“这事说起来喝人拔辣地,地里头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了七八个大洞。小的也就堪堪能站个人,大的能躺个人,有深有浅,最深的人掉进去估计能摔断腿。种田的佃户们发现的,有人说这是鬼打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人吞了,现在佃户们都没人敢下地干活了。李员外很着急,这才让小的来城里报案,希望城里的长官能去调查一番。员外说了,各位长官的辛苦费少不了。”这贾五说到最后一句,偷偷抬头扫了一眼韩平和王江宁。
韩平依然皱着眉头,没有吱声。在他看来,钱自然是好东西,但是这个事儿听起来似乎有些诡异,没死人也没丢东西,地里面出现几个洞,这算什么案子,就算破了也不是什么大案,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上峰还那么老远,多折腾。
王江宁一听有辛苦费,便动心了。看韩平半天不说话,王江宁立刻明白韩平在犹豫什么,毕竟俩人知根知底。他急忙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悄悄耳语道:
“二五,快接,这案子多好啊,又轻松又有钱拿,你有多久没开锅了我还不知道?有的吃总比没的吃要好吧。再说了,你家丁探长可等着你破案子呢,他要是知道这送上门来的案子你还不接,不得扒了你的皮?”
韩平一听立刻觉得王江宁说的有道理,眼珠一转,拿腔拿调地对贾五说道:“好说。那咱们就跑一趟。我姓韩,叫我韩探长就行。这位是王江宁王侦探,也是一把好手。咱们怎么去啊?”他言下之意,王江宁也是一把好手,但还是不如他。话音落,韩平便感受到了王江宁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自己后脑勺上。
那贾五却只顾着高兴,说道:“李员外租了一辆小汽车,就在门外候着。这地里面一天不开工,就多一天损失,所以李员外也是不计血本的,只要能尽快破案,辛苦费绝对少不得二位。”
王江宁和韩平一听说有小汽车,都心中一喜。这便跟着贾五出门登车而去。
一路无话。
到了上峰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车是沿着官道开的,速度还挺快,到了上峰镇之后,车却没停,而是一路穿过上峰镇,直接开到了离镇上三四里地的一处大宅。
“韩探长,王侦探,请。员外吩咐过,城里的长官若是到了,就直接接到客堂,不能让你们在外面候着。”贾五很是恭敬地说道。
韩平和王江宁点了点头,下车跟着贾五就进了宅子。这种前朝留下的大地主,自有一番流传下来的做派。虽然就在民国首都的眼皮子下面,可这种老派传承毕竟难以消失。
在客厅坐了没多久,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矮胖老头和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欢迎欢迎!韩探长,王侦探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这点小事麻烦二位跑一趟,老朽感激不尽!”那矮胖老头说话中气十足,看来就是李员外了。
“李员外,请了请了。这位是?”韩平十分熟练地和李员外客套着,一边扫了一眼那个中年警察。
李员外把中年警察也介绍给了二人,这人姓陈,是上峰警察署的副署长。论级别,陈署长自然是比韩平要高的,而且他对首都警察厅派人来插手这个案子似乎颇为不满,十分敷衍地和韩平打了招呼,对王江宁这种野侦探就更没放在眼里。
韩平毕竟在官场混久了,看在眼里也全当作没看见。和李员外叙了宾主之位重新落座,两个下人泡好茶就站在李员外旁边候着。
“李员外,这么说,这些洞都是前天晚上一夜之间出现的?”王江宁看韩平只顾着喝茶,决定自己直接切入主题。
“正是,那块地离此大概还有个三四里地,周围几块地一样,平时种的都是麦子,每天地上都有人,昨天一大早,几个佃农跑来告诉我说地上有几个大坑。我跑去一看,还真是,每个坑都得有两三尺宽,一共八个洞,有的就半人深,有的都看不到底,我也吓坏了,急忙派人去找了陈署长报案。”李员外动作表情非常丰富,说到洞的大小的时候还拿手比画了一下,说完看向陈署长。
陈署长见李员外在示意自己介绍,只得按下心中的不满,接过话道:“洞我去看过,一共八个,有深有浅。最深的一个有十尺左右,还带拐弯,所以从上面看上似乎看不到底。那些洞下面什么都没有,也没留下什么线索。挖出来的土就堆在洞边,还有两个洞好像是被回填过。这事儿着实有些蹊跷。”
王江宁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还不算晚,提出想去现场看看,韩平也在一旁附和着。李员外一口答应,亲自领着王江宁往那块田走去。陈署长一看李员外亲自去了,也只得跟着一起去,贾五在前面领路。
从宅子出来往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李员外说的那块地。王江宁老远就看到几个土堆,他在远处略停步瞅了瞅,那块地和周围的地没有任何区别,就是一块很普通的农田。周围几乎就是一眼就能看到山脚的大片农田,只有几块田里还堆扎着几个大草垛算是附近最大的“建筑物”了。几个警察和佃农在现场晃悠着。
走到近处,王江宁看到了他们说的几个洞。那几个洞大部分也就两尺宽,有几个真的就只有半人深,只有两个看起来比较深一些,这两个洞旁边的土也多些。
“这些洞都没人动过吗?”王江宁边说边跳进了一个洞里,脚下的土有些湿,土质很新鲜,坑里面有铲子铁锹留下的一些痕迹。
“没有,我那些佃农都说这些洞邪门,连地都不敢来种了。这些洞也就是陈署长带人看过,这两天都没人动。”李员外背着手在田埂上看着,忧心忡忡地说。停了半晌,他又犹犹豫豫地说道:“陈署长啊,您这些人看了好久,也没啥进展,您看,能不能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休息。这要是给大家看到我这儿天天有这么多警察,别人还以为我这儿出了什么大事呢。将来想再招人来干活也难啊。”
陈署长一听,心中顿时要发作,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韩平先吼了起来:“李员外,你说这话就不胎气了。陈署长和这些兄弟们这都不是为了破案吗,要不然谁这么二胡愿意蹲你这吹风?你要是看不惯警察,那你报什么鸟案?我们还人五人六的从城里跑来干么事?”
李员外被韩平一阵抢白,支支吾吾地嘟囔了几句“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署长韩探长莫要生气”云云。
王江宁却没心思听他们在这儿拌嘴,四下打量了周围,转头笑嘻嘻地问陈署长:“陈署长,可曾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古墓吗?”
陈署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你怀疑这是有人打盗洞?没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古墓啊,李员外,这地是你的,你知道吗?”
“没有,这些地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从来没听说这里有什么墓,我家的祖坟和这附近人家的祖坟都在丁墅那边。再说如果知道有墓,我也不会在这里种地啊。”李员外也摇了摇头。
“这些八成就是盗洞。你看,这里有用洛阳铲探过。”王江宁指了指脚下一个只有大拇指粗细的小洞。
李员外探头探脑地也看不明白,倒是陈署长听王江宁这么一说,二话没说跳进了另外一个洞里仔细看了看,果然也发现了几个拇指粗的小洞。
“看来还真是,我们那天就没发现这些。你眼力不错。”陈署长从洞里爬上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对王江宁说话也客气了很多。
周围围观的那些警察和佃户都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下面埋了死人啊?亏我们还在这里干活,啧啧,这地是没法种了。”一个佃户脸色苍白地颤颤说道。
“可不是,员外昨晚上还想让我在这里守夜,幸亏我没答应。”另一个佃户也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李员外听在耳朵里,急红了眼大声说道:“什么古墓,没看到长官们还在调查吗,要是真有古墓,这里早就给人挖光了,不要以讹传讹。”
“李员外说得对,这帮人一夜之间打了八个洞,这工程量着实不小,看来他们人还不少。不过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打洞,估计他们也不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古墓。大家不要担心。”王江宁从洞里爬出来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顺便帮李员外说了句话。
“这里方圆几里都是平地,确实怎么看也不像有古墓啊,而且李员外也说了这块地一直都是种田的,没听说过有古墓。”陈署长皱着眉头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