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一曲演奏結束抬頭時,月伯果然已經出現在了樓梯口,環著手臂看她。
月伯身上只穿著一件寬鬆的袍制對襟睡衣,顯然剛才是在房間裡的,並聽到了她的發言。
黑暗讓玄千兩看不清月伯臉上的表情,但她知道,月伯一定皺眉了,因為她彈得實在是太糟糕了。
「坐吧。」玄千兩主動站起身給月伯讓出座位。
月伯靜靜地走了過來坐下,左手搭在鋼琴上,側眸瞥了眼玄千兩,開始演奏。
聲音一如從前那般苦悶而壓抑,聽者只覺得身體像是要被拖入無盡的長夜之中,或想掙扎著跳脫出這令人無法呼吸的漩渦,或被這窒息的感覺拖入黑暗□□沉淪。
玄千兩垂下眼,緊跟著用右手開始了她的演奏。
是與之前的俏皮截然不同的音色,它乾淨、純粹、熾烈卻又帶著一絲孤獨感。
既沒有迎合月伯的風格,也沒有刻意造成反差,是和月伯所演奏的情緒與音色沒有絲毫關聯性的另一種情緒和音色。
可是,在這漫漫黑夜中,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卻如此和諧地並行前進著。
它們始終沒有融為一體,可是誰的能量也沒有吞噬誰,既沒有迎合也沒有對抗,他們依舊猶如兩條不斷向前的平行線,卻不再刺耳,反而豐富了演奏原本的音樂性。
一曲結束,月伯沒有抬眼,也沒有說話,他像是在思考。
「不覺得和諧了很多嗎?」玄千兩問。
月伯終於抬起眸,看向玄千兩。
黑夜裡,電燭台的光勾勒了月伯的每一根髮絲,描繪著他英挺而精緻的五官,照耀著他那如同紫寶石一般的眼眸。
玄千兩意識到,這是月伯第一次以非常平靜的情緒,正眼看向她。
「我家裡人有很多人和你一樣,也是大學教授,從事著教育學相關的工作,所以我從小就接觸到了很多很哲學的概念。」玄千兩平靜地說著,「我姑姑說,每個人都是一個能量體,猶如一顆星球,有的人的能量像是太陽一樣強大,有的人的能量像是隕石一般渺小。
能量大的人會不自覺地用自己的能量影響著身邊所有能量小的人,那個人就是一個星系的中央,凡是接近他的人都會受到他的能量影響,被迫在自轉的同時繞著他公轉。
所以這個能量大的人到底是持有什麼樣的能量很重要。
如果他敏感、自卑和焦慮,他的負能量很快就會傳染給他身邊關係最親密的人。
因此,姑姑說,不要和負能量過重的人交往,不要幻想能夠改變誰、拯救誰或者控制誰,他們的能量猶如黑洞,只會吞噬周圍的光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