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新伟去冰柜边挑饮料, 陈应月就漫无目的地逛着。他买好饮料, 回头去找陈应月的时候,她正好停了饰品货架那边。
“买好了?”陈应月问。
“嗯。”
“那就准备走吧。”
吴新伟却忽然喊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陈应月有点诧异。
他抱着肩, 上下打量她:“应月,其实我不太懂, 为什么你会剪短发?”
陈应月捋顺着短发,“我长得不算高, 样貌也不拔尖,剪个短发,好歹能看起来利落点, 有点儿威慑力。”
吴新伟被她这个理由弄得苦笑不得,“以一个摄影师视觉审美的角度来说,你是鹅蛋脸,应该长发会更好看。”
“谢谢你的意见。”陈应月接过吴新伟递来的饮料,跟他碰了碰:“我会考虑采纳的。”
陈应月转身回头,趁这间隙,吴新伟赶忙把手上的饮料搁到货架上,罐子上有水珠,他往身上揩了揩,才从饰品货架上取了个粉色发箍下来,怕被陈应月看见,急忙背在身后。
陈应月已走到下个货架,他赶忙快走几步,跟上她。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短发看起来并不那么地成熟睿智。”
“是吗?”
“要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不相信你今年三十。”
“我保养有道。”陈应月开玩笑。
“短发的你,更像个女高中生。”吴新伟低头看她,趁她脚步放缓,他眼疾手快地把那只粉色发箍套到了她头上。
陈应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去,借着便利店狭长的镜子,才发现自己的头上多了个发箍。对于30岁的陈应月来说,把这样幼稚的粉色戴在头上,有些羞耻。但这样少女心的时刻,她也并不反感。
吴新伟显然很欣赏自己的成果:“粉色发箍配十八岁的陈应月,正正好好。”
他好玩地凑了过来,镜子里头不再只有陈应月一人,吴新伟也入了镜来。
狭窄的镜子,拉长纵向人像的同时,也缩短了横向的距离。
吴新伟与陈应月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
镜面反射的人影,开始变得模糊,吴新伟的模样忽然与记忆中的陆亦修有一瞬间的重叠。
她仿佛想起复读那年,课业很紧,全校实行封闭式管理,仅有周日上午允许学生出门采购日用品,同学们都把这段时间笑称为监狱里的例行“放风。”
那时候,陆亦修经常在校门口等她。
陈应月每回从班级里走到校门口的那一路,永远是最紧张的。学校没收手机,她跟陆亦修彻底断了联系。她担心陆亦修过来,害羞不知道怎么跟他单独相处。她又担心陆亦修不来,一整个星期的期盼都落了空。
每一回,她都会不落痕迹地在校门口观望一阵。
但陆亦修倒好,总会故意躲在犄角旮旯里,等陈应月找得着急,再蹦到她面前。
“陈应月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在找我。”
“没有。”
“你就嘴硬着吧。”
陈应月懒得理他,年少的她觉得他可真是恬不知耻。
她心想,你看穿就好,干嘛还要说穿!
在校门口保安的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会毫不客气地牵上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带走她。
那时的她和他也没地儿去,加上时间紧张,只能校园周边逛逛。难得出门,日用品免不了,陈应月家境节俭,就总爱把陆亦修往学校旁边那家两元店带。
两元店里日用品多,女生饰品就更多了。
陆亦修总爱变着法地把发箍往她头上戴,发卡往她发上夹。
那时你爱笑,他爱闹,两元店的镜子里,每一面都留下过他们打闹的影子。
便利店里。
想起往事,陈应月怔在了一边。
吴新伟问她:“怎么了?”
陈应月回过神来,说:“没什么。”
她摘下头上粉色的发箍,拿在手上来回瞧了一遍,忽然耸肩笑笑:“我已经过了戴发箍的年纪了。”
她退回饰品货柜,将发箍物归原处。临放手的那一刻,她还摸了摸上头的廉价的粉色蝴蝶结,它有着陈应月记忆里相同的形状。
陈应月知道,她不仅仅是过了戴发箍的年纪,更多的,是因为身边少了那个爱把发饰一股脑儿地往她头上戴的男人了。
短小的插曲过后,陈应月和吴新伟到柜台结账。
打火机陈列在柜台一侧,吴新伟忽然想到了什么,和收银员对了个眼色,示意她稍等。收银员会意地停下来,这时,吴新伟忽然转头向陈应月:“我想抽根烟,你有打火机吗?”
“嗯?”陈应月蹙眉,“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她的回答不对,吴新伟叹了口气,好整以暇地说:“忽略这些细节,我想问你,你有打火机吗?”
“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