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後,紅色的火焰燃起,一張張祭祀逝者的紙錢被焚燒燃盡,化作灰燼消失在世間。
她沒有像普通人那般在墓前與逝者說話,而是很安靜地燒著紙,一聲不吭,倒映的火光是她眼中唯一的光亮。
空氣安靜地只剩下火焰的微聲。
陸歡也蹲下身去,與她一同將紙錢放入火中,
白矜沒有抬眼,過會兒後,唇瓣輕啟,「人死了,這些又有什麼用。」
陸歡聞聲,抬起眼看她。
只見白矜黯然諷刺地笑,「都是人們自欺欺人的把戲而已。」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亡,這個人在世間就不復存在。
縱使活人如何為她們燒去紙錢,這些也東西到不了她們那,說的話也她們也聽不見,所謂忌日,紀念,都只是安慰自我欺騙自我的把戲。
這只是一塊冰涼的碑,不是她的母親,母親應該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能夠說話,能夠擁抱。而不是一塊沉寂的刻上她名字的石頭。
她本不該如此。她本不該只是一座碑。
活人該為死者做的事,應該是幫死者討回應得的公道,而不是燒毫無意義的紙錢。
爛人壞事做盡遺留人間,好人卻埋於墓下。
蒼天不應有這個理。
白矜的手有些顫抖。
方才的幾句話掠過腦海,陸歡默聲,沒有說話,手上動作緩了一緩。
接而放入紙錢。
驀然間,一顆晶瑩一閃而過,跌入火焰。
被火光吞噬。
陸歡眸中划過一絲錯愕,掀起眼,看見白矜的面龐。
後者依舊低著眼,只是眼中浮著朦朧,清冷的面龐遺留下一道淚痕。
淚珠悄無聲息地滴落。
陸歡怔了怔,似是沒想到她會哭,手不由止住了。
白矜卻與平日沒什麼兩樣,冷著眼,眼裡冰冷到好似滑下的淚水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滴淚珠,並不什麼傷心難過的標誌。
把剩下的都燒完後,她站起身,稍吸一口氣,「探望完了,可以走了,謝謝你今天來陪我——」
話未說完,一個溫熱的擁抱打斷本該的道謝。
髮絲隨風而揚,有血有肉的身軀傳來溫感,實實擁住了她。
是陸歡抱住了她。
白矜已經記不清多久沒體會到一個溫暖的擁抱了。只知道這個擁抱來的突然,意外,驚喜,並且,她等了很久。
久到認為再也等不到了。
陸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別難受了。」
她有編造好很多安慰人的話,但沒有說出口,只說了這麼一句。
因為陸歡覺得白矜自己什麼都知道,她認為她需要的或許不是安慰,而是一個有溫度的擁抱。
一個能恰好在此時遞給她溫暖的擁抱。
髮絲撓過脖頸處,傳來溫癢的觸感。
白矜回過神,積蓄在眼眶中的淚水滑下,反摟住了陸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