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一個人之前,陳岩會查看其背景資料,過往的經歷總能大致拼湊出一個大概的形象,會有利於要談的事。而在查看馮超資料時,他總覺得這樣的教育背景在哪兒看到過,一細想,就對了上來。
他也並無目的,只是隨口一問。
「你覺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一個不求上進的人。」馮超自己說完都笑了,「您是不是覺得不可信?」
陳岩搖了頭,「願聞其詳。」
「進大學那會兒,大多都想進步。思想上要進步,就會主動去申請入黨,競爭很激烈。然而,在全校團委書記會中,校黨委書記在台上發言,許永成在睡覺。有人下台推了他,問他書記在講話,你為什麼能睡覺?他當場回了句,書記講話,我為什麼不能睡覺?從此,他跟入黨,徹底沒了緣分。」馮超笑著搖頭,「這件事還挺大,系裡都知道了。」
「若說他與黨無緣,也不準確。他在大學時,與馬列教授私交甚篤,常有學術上的討論與交流。甚至很巧,他畢業後,工作單位的黨政一把手,正是馬列教授的丈夫。後來聽同學說,他在單位里算得上是個怪人,不和人混,也不求上進。」
這裡的上進,自然不是什麼努力,而是向上爬。何況大領導都對他青睞有加,不利用好這層關係以求上進,當然是怪胎。
在這個系統里,就要將所有的稜角磨平。再磨練出很多的智慧,比如明哲保身。比如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與所有上級搞好關係。曾經的馮超付出過相當慘痛的任性的代價,他也當然能理解,這麼些年的許永成,與年少時的許永成,截然不同。
不過是再承擔不起任性與恣意的代價。
「後來他經商,你們也沒有過聯繫嗎?」
這是在問他倆是否有可能的聯繫,這也是個可能有陷阱的問題,馮超搖了頭,謹慎地作了回答,「沒什麼聯繫,工作上也幾乎沒有什麼場合會碰到。」
馮超又過了遍腦子,以防有什麼差錯,沒交代清楚,「好像還有過一次,忘了是哪一年,我在公園裡碰到過他和他女兒。明明都是上幼兒園的年紀了,他卻沒有送女兒去上幼兒園,說想讓她無拘無束地多玩兩年。」
陸遜沒有參與這場交談,在外邊候著。
還以為老闆累了,沒想到兩人卻聊了挺久,出來時還一副相見甚歡的樣子。也不見得老闆是虛與委蛇,碰到聊得來的,成為朋友也是有可能。
而像他們這類人,沒太多時間去維繫交情。彼此談得來,就是認可了對方的人品與能力。今後要有事,直接開口。
送別了馮超後,陸遜與老闆上車回酒店。
陳岩坐在后座,看著窗外的街景。今天挺累,可到此刻,大腦依舊無法停止快速運轉。
一個談得上荒誕的念頭在他腦中形成,多個看似沒關係的點連在了一起,毫無徵兆地指向了這個念頭。
沒什麼不可能,只分概率的高低。
而這是最糟糕的一種可能。
「許永成的女兒,在哪兒留學的?」
陸遜從他口中聽到許永成的女兒時,都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上一次,自己多嘴了一句,就惹得他動了怒。
上次的經歷簡直是記憶深刻,連帶著牽扯人物的主要信息,陸遜都記牢了不必翻閱,他也不敢有絲毫的遲疑,「加拿大,溫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