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律睨了睨他,街市兩邊點起了燈,交相輝印的燭光下,阿情的肌膚白得如雪,唇瓣如一點紅梅,眼尾處的淚痣透出勾人的媚氣。
辰律不說話了。
牧野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若非辰律提起,她都忘了原來今日是元宵節。
往年的元宵節,她都是和裴辭一起在軍中過的。
這幾日她一直刻意避免自己去想裴辭。
牧野很生他的氣,氣到沒辦法跟他和解,可又放不下與裴辭那麼多年的情誼。
她到現在依然不相信裴辭的所作所為,置國家大局為不顧,她想要知道讓他這麼做的苦衷,他的不可為而為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回去的路上,他們路過燈市的入口,長長的街市,熱熱鬧鬧,好似整個鎮的人都來了,燈火通明。
陸酩的腳步微頓,望著那綿延的燈市,問道:「你想進去逛逛嗎?」
牧野心裡裝著事情,興致缺缺,搖了搖頭。
她餘光瞥見路邊有一位穿布衣的中年男子支著一個小攤,擺一張四方小桌,桌上有筆墨紙硯,桌上垂下一張宣紙,寫著四個大字「代寫家書」。
牧野輕抿唇,對陸酩說:「你等我一下。」
她走到攤子邊,「老闆,寫一封信。」
中年男子鋪開信紙,拿起毛筆,問道:「公子要寫什麼?」
牧野:「就寫:先生親啟,元宵喜樂。」
中年男子在她的口述下,洋洋灑灑寫下八字,毛筆在硯台里沾了沾墨。
「然後呢?」
「……」
牧野想了許久,想不出要說的話,最後輕吐出一口氣。
「算了,不寫了。」
她付了一封代寫書信的錢,拿走了那張寫不出來的信,隨手一折,放進袖中。
見她回來,陸酩問:「給誰寫信?」
牧野知道陸酩若真的回到奉鏞,與裴辭必定勢同水火,她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
「給阿翁的。」
原本牧野還想在街市里找一家醫館,看看也許是她的隱疾……
但考慮到她在梧鎮人生地不熟,醫館的大夫也不能全然信任,若是真有隱疾什麼的,嘴不嚴實,給她說出去,那她這大將軍的臉還要不要了。
牧野最終決定等回到燕北再找大夫看。
回到客棧,牧野想要直接上床睡覺,卻被陸酩趕下了床,嫌她沒沐浴髒。
牧野撇撇嘴,想到明天就能把他送走了,忍了忍,叫來客棧小二,送進熱水。
她洗完澡,穿著單薄裡衣走出屏風,跳到榻上,將自己裹進了被子裡。
夜裡偏涼,白日又在湖上飄了一天,多少禁了些寒,熱水一泡,倒是渾身舒坦。
見她沐浴完,陸酩走進屏風。
牧野盯著屏風裡那道修長影子,覺得陸酩這個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