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到俞菱心含蓄地提出,想要单独去清净的别院走一走的时候,俞老太太很痛快的答应了,只是叫甘露小心伺候着,别走的太远就是。
很快到了松柏别院,里头是三座连着的静室,静室北边另有一片碧草茵茵的院子,院中有几株高大的松柏,和一株树龄数百年,足以三人合抱的银杏古树。
俞菱心越发紧张,但还是吩咐了甘露在静室前头等着,自己绕了过去。
到了后院,熟悉的松柏银杏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碧荫翠浓,伴随着苍翠山间偶尔的几声清脆鸟鸣,格外有一份清净野趣。
只是,这清净是真清净,因为院子里并没有旁人。
俞菱心绕着银杏树慢慢走了一圈,心里忽然冒出了个念头——谁说他一定是约她来这里的?
荀澈要是真的手眼通天地借着白果传递消息,那直接写张条子不就好了。
又或者就叫白果单独禀告一声,反正也是她的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清清楚楚地说。
其实她上辈子见到银杏的时候,银杏都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也与郗太医的侄子定亲了。她那时候也没问过银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荀澈的,说不定回溯到了天旭十三年,年少的银杏还没开始跟荀澈有什么关系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古树的另一侧,终于有脚步声轻轻传来。
俞菱心登时就是背脊一僵,却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等到这脚步越发近了,才按着自己心跳如雷的胸口,隔着树,硬撑着轻轻问了一声:“甘露?”
他不由笑了:“当然不是。”
这熟悉的声音入耳,俞菱心的一颗心忽然就松快了。前些日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刚才那些有的没的猜想,好像就一下子全都被冲散了。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此刻她唇边已经绽开了明亮的笑意,只是话里还是强自支持着礼貌与客套:“荀世子怎么来了这里?”
“自然是因着,”他慢慢说着,同时也慢慢踱步绕了过来,与她正面相对,“我觉得,你想见我。”
山间的阳光比京城的层层宅邸之间要更明媚十分,苍翠的树木也都满了鲜活的生机,连那清新的微风拂在面上,都是那样的温柔怡人。
所以,此刻的一切竟然都比平时看起来更美好些。
一定是这样的缘故,俞菱心看着一步步慢慢走过来的荀澈,竟有些怔怔的。
几日不见而已,他好像更俊秀了几分。
荀澈的脸型与他母亲一样,下颌有着漂亮的弧度,但他的眉眼却又像他久经沙场的父亲一样,端正而英气。他的鼻子很直,薄唇间仿佛天然就带着浅浅的笑意,永远都是那样优雅而从容的模样。
不过,到了荀澈终于站定的时候,俞菱心的心神也收了回来,轻声抗辩了一句:“我才没有想要见你的。”
“便是先前不想,到了此地的时候,大约也想了罢?”荀澈轻笑道,同时也大大方方地将她好好看了一回。
今天的俞菱心穿了一身浅浅月色的折枝玉兰丝罗长裙,头上是官家少女最常见的近香髻,鬓发间只有一枝简单的白玉簪,并一朵精巧的淡黄蔷薇。这样简单而素净的妆扮,却越发映衬出她过人的秀丽姿容。
荀澈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画技其实还是未成,眼前的俞菱心这样鲜活美好的模样,他还是没有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