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克萊恩都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如何,笑著摸摸崽的頭,單手敲響房門:「緋嶼。」
木緋嶼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緊張,杵在門後不吱聲。
克萊恩敲了幾下就停下來,眉目間透著濃濃的疲憊,語氣卻是正常的,「他們回去了,不用待在房裡了。」
可木緋嶼不敢打開這扇門。
有個詞叫自欺欺人,只要魔尊裝作不知道,就什麼都沒發生過。
克萊恩望著始終沒有動靜的房門,又站了一會兒把崽放回地上,自己轉身去了書房。
搬進這裡後,他和木緋嶼仍舊各自居住不同的房間。他們同住一個家裡,卻保持著距離。
他想問為什麼要騙他,大費周章炮製假的親子鑑定。為什麼一定要讓元熙做他的孩子?
為什麼直到今天,仍然對他羅織數不清的謊言。
克萊恩只知道他被欺瞞了,但不知道究竟有哪些是真的。
他的信任和坦白最終換來的只有一個比一個更大的謊言。
值得嗎?
換作其他人,大約是覺得不值的。
克萊恩點燃一根又一根香菸。
他想,還是值得的。
是木緋嶼把他從聯邦主星的地下水道里救出來的,是木緋嶼將他從等不到日出的黎明黑暗中拉出來的。
無論如何,木緋嶼從來沒有害他,反倒一直幫助他,救他。
木緋嶼能夠在聯邦和帝國,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炮製兩份假的鑑定報告,能夠瞞天過海把他從追兵圍堵的地底帶回家裡,能夠悄無聲息將一隻醫療艙搬到家裡,足以證明其非同尋常。
這樣一個人,不索取好處的對他好,將這些破綻毫無顧忌的展露,撇開那些謊言,何嘗不是一種信任?
所以他不應該遲疑,不應該追究。
他只需一如既往信任木緋嶼就夠了。
克萊恩狠狠閉上眼,遮去眼底的酸楚。
如克萊恩這樣的聰明人,也深知人有時候需要變得愚鈍。
不是一切的真相都必須去探尋。
假如探究真相會毀掉這個家,他寧可繼續裝聾作啞。
這個老婆不是老婆,兒子不是兒子的「一家三口」假象,已然是克萊恩唯一能抓住的了。
另一邊臥室門緩緩開啟,木緋嶼站在門口,目光有些呆怔地看著空蕩蕩的門外。
小天道不安地仰頭問他:「爸爸是不是……不想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