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怎么会分开。我极力把这个念头压下。自己和妹妹，怎么可能会分开。
万一呢，要是万一呢。自己又不能保证一定没有可能。
但是，这个念头像是存心跟我作对一样，就好像充了气的气球，才按进水里，又以更猛的力道再度浮了出来。
而且，只要稍微清醒一点就能知道，兄妹在一起才是奇怪的吧。
那．．．那．．．
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了。
因为我早就明白，早就知道这个想法才是对的。自己反驳的理由，才是真正的莫名其妙毫无逻辑。我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就像中毒深重迷失了自我的人，分不清楚何为白天何为黑夜，亦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普通男女在一起，再海誓山盟的，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分开。
又何况我们兄妹．．．
念头及至这里，这一瞬，那块我一直负隅顽抗竭力举着的巨石终于压到了我的熊上。熊口一闷，我只觉得甚至连呼吸莫名难受起来。
“哥？”
“．．．”
“哥．．．？”，见我没反应，对面的少女有些担心的又唤了我一声。
“啊．．．？”，我急忙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拿着筷子的手已经僵在半空中好一会了。
“啊．．．抱歉．．．”，竭力不去多想，我尽量正常的抿嘴笑了笑：“突然想到一些事，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闻言，丫头张开小嘴便打算说什么，但她跟着似乎想到什么，半张开的小口的不由一顿，又慢慢的闭上了。
“哦．．．”，最后，少女只是乖乖的应了声，便低头吃着她碗里的粥，什么都没有说了。
我悄悄的松了口气。要是刚才妹妹问我想到了什么的话，那我一时根本想不出来。
第十四卷第四章想（一）
吃过晚饭，妹妹便像平时一样去洗漱，而我则简单的收拾了厨房。
等我从厨房出来，丫头已经洗漱好了，正在客厅看电视。于是我便去卫生间随便洗漱了两下。
“丫头，今晚没作业对吧？”，从卫生间出来后，看着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少女，我柔声问道。
“嗯．．．”，妹妹侧眸看了我一眼，只是轻轻点了下脑袋。
我轻声催道：“那就赶紧去休息吧”
“那个．．．”，少女偷偷的瞧了我一下，眸光又在电视周围转了转，才漫不经心的用暗暗含带着几分期待的嗓音道：“那．．．哥也一起休息啊．．．？”
我也是琢磨了两三秒，才明白丫头的意思．．．
这是想和我一起睡。
原来一直待在客厅就是为了这个．．．
稍一犹豫后，我点点头道：“好”
见我点头同意，少女的脸微微红了起来：“那我．．．我去换衣服．．．”
说着，妹妹踏上拖鞋站起身，垂着眸子向她房间快步去了。
看着丫头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我抬手搓了搓脸，以此想让自己清醒点。
接着，我又长长深呼吸起来，试图调整好心态。
今晚，绝对要安全度过．．．
嗯，应该能。不出意外的话。
不对，就算出了意外，也一定要安全度过。
心里这么暗暗下定决心，觉得没问题后，我把客厅的灯关上，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卧室，我刚把衣服脱下来，妹妹就推开半掩着的房门慢慢走了进来。
看到我赤裸着的上身，已换上睡袍的黑发少女脸红红的垂低眸子看着地板，两手环抱着她的被子和枕头，一时乖乖的站着，似乎在等我安排她要做什么。
看着这样的丫头，我突然生出种错觉。她的这副模样，要是出现在其他少女身上，那简直就是在说“接下来随便你对我怎么样”。
老实说，对于一个青涩的少女来讲，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尺度的默许了。
不过眼前这个少女，却是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妹妹．．．
此时我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看见一块可口的蛋糕，正想吃的时候，却发现这块诱人的蛋糕，其实是石头做的。
失落和无奈同时生出心头，我默默的叹了口气，柔声道：“赶紧上床去吧，外面冷。”
“哦．．．”，少女乖乖应着，依旧垂着眸子，不过却是走到床前，把棉被和枕头放在床上。
然后，丫头把棉被铺好，跟着便钻进了被窝里。
这时我也从床的另一边上了床，盖好了被子。
见妹妹用被子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一个脑袋出来，我道：“那我关灯了？”
“别．．．”，少女面向我侧躺好，用她那黑亮的眸子看了我一眼：“我还想．．．还不怎么想睡．．．”
这个时候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十二点，而丫头的作息时间一般是那个时间才睡的，所以这个时候没有多大睡意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没有多想，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
此时的妹妹就在离我不到一尺外的地方，这么近的距离，只需要稍微伸手就能碰到她。仔细看着少女那张近在咫尺的柔美小脸，我不由的呆住了。
不管怎么看，自己的妹妹，果然很漂亮啊。那几乎对称的瓜子形柔美脸部线条，在额前碎发下大致可见的光洁额头；纤细娇弱的柔柔黑眉，整齐细密睫毛下隐隐有水波流转的水晶黑似的双眸；挺直却又小巧的如琼玉般的鼻子，粉透晶莹的带有几分软嫩肉感的小小嘴唇．．．
而这精致的五官，又刚好都安放在了最适合它们的位置上，丝毫没有哪里不协调。特别是少女那粉嫩扑扑的双颊，雪白柔和的下巴，与之结合起来，宛若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竟有些叹为观止的感觉。
是的，叹为观止。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丽的事物。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自己的妹妹，看着身前少女那美丽的脸，我不知不觉的沦陷其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慢慢回过神，发现丫头正看着我，不由觉得脸有些烧。想移开目光，却又舍不得。
“哥．．．”，黑发少女的嘴角勾出一抹柔软的笑，她轻轻张开闭着的唇唤了我一声，随即又略有些调皮的问道：“好看吗？”
感觉脸更烧了，不过我还是衷心的点了下头：“嗯，很好看。”
“嘿嘿．．．”，少女抿嘴傻笑起来。
看着这样的丫头，我差点又看呆了，不由又想起上次和妹妹去云林山看日落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丫头就是直接问“哥，看傻啦？”
确实是啊，真的看傻了．．．
慢慢收束住思绪，我回到现在，然后故意略微不满的道：“臭丫头，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想笑嘛．．．”，身前的少女也不满的撇了下小嘴：“我高兴，臭哥管得着吗。”
丫头这话就像是什么软软甜甜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就通过耳朵渗入心脏，让之一甜。
这一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这一刻，我更想看着身前的少女。
见我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妹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本来就红红的脸颊一时更为的红了。少女那双似泛着水波的黑眸左右看了看，细声道：“那个．．．哥，我们来．．．聊聊天吧．．．”
“嗯．．．”
“那个那个．．．”，少女似想到什么，略一迟疑后还是问道：“哥说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一怔，不由愣住了。
我太了解丫头了，所以我能明白，她此时问的，实际是个二选一的问题。
第一选择，就是表面意思，说下我们以后会怎么样。而第二个选择，其实就是问我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以后怎么办．．．
这，是烦扰我许久却仍然没找到答案的问题。
我本来可以假装没听出妹妹这句话里的意思，然后顺着她的问题回答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是，我却不再想回避。
现在，水都快淹没到我们的脑袋了，不能再假装看不到。
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跟丫头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
那就是我们兄妹倆，以后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妹妹的打算。
于是我犹豫了两息，颇为斟酌的慢慢道：“丫头，我．．．其实还没有想好．．．”
第十四卷第五章想（二）
看着眼前少女的脸，我略带歉意的笑了下：“你哥我实在太笨啦，怎么也想不到办法呢．．．”
“才没有呢．．．”，丫头看上去有些着急：“哥一点都不笨”
要是真的不笨就好了，就可以想出
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我发现自己真的想不出来，自己真的很笨。
默默的叹了口气，我尽力收拾好情绪，看着就在一尺外的少女，犹豫了好几秒，才轻声问道：“丫头，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吗．．．”，少女微微垂眸思索着，嘴角轻轻勾出一抹笑：“是呢，我和哥，确实也到了该讨论这个的时候了．．．”
看来丫头也察觉了啊．．．
我微微点了下头：“嗯”
“我的打算．．．”，身前的少女沉吟两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有好几个打算，哥都要听吗？”
“嗯，你说。”
“唔．．．那我就说啦．．．？”，丫头看上去有些迟疑。
我柔声催道：“说吧”
“嗯”，少女轻轻应了声，接着便道：“哥，我的第一个打算，就是尽量维持着现在这个样子？”
我略微一怔，便明白丫头的意思。
即是说，依旧要把我们目前的关系藏在暗处，不让其他人发现。
这看起来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但其实却是最不长久的。纸包不住火，被人察觉发现，这几乎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实在太难熬了，要一直这么见不得光，我对丫头也会更为愧疚。
脑海里念头飞速转动着，我柔声道：“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嘛．．．”，丫头脸红红的看了我一眼，害羞的垂低眸子：“就是在被发现前，那个生、生米煮成1饭，这样．．．就算爸妈知道了，也拿我们没办法了．．．”
闻言，我的心脏不由跳快了几拍。急忙收束住思绪，我快速思考起来。
老实说丫头这个办法虽然很大胆，而且还颇为的行得通。
只是，却有些不顾一切了。仅仅为了自己，就能不顾其他人的感受，就能不顾及爸妈维持现在这个温馨家庭的不易，就能毫不负责的让完满的家庭破裂吗．．．
这种自私的做法，不到迫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用。
虽然爱本来就是自私的，但还是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嗯”，我轻轻点了下头：“还有吗？”
“唔．．．还有第三种．．．”，说到这里，少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抿了抿嘴唇继续道：“就是．．．先试探一下爸妈的态度，然后再做打算．．．”
听妹妹这么说，我略微一惊。这个做法风险太大了，万一弄不好，就会被爸妈察觉出端倪。到那个时候，究竟会如何发展就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了。
不过，若是能控制住风险，倒是值得一试。以丫头的聪明程度，应该能想出个稳妥的办法。
想到这里，我道：“这样应该行得通”
“那我就想个办法去试一下．．．？”
“好．．．”
“要是爸妈不反对就好了啊．．．”，少女那黑水晶似的眸子里现出几分憧憬，随即又浮现失落之色：“不过想想也不可能的吧．．．”
确实是呢．．．
好歹父母也养育了我们十几年，他俩的性格，我和丫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妈妈对我们向来温柔娇纵，但只要涉及到原则问题，她是从没退让过半步的。而爸爸就更不必说了，他那庄正的性格，就算在他们那一代人中，也算得上是相当的古板。
念头转到这，我注意到微微半张开小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还有什么想说吗．．．
于是我柔声问：“丫头，还有其它打算吗？”
闻言，身前的少女迟疑了好一会，才轻轻点了下脑袋：“嗯．．．”
看丫头这迟疑的模样，应该是不大想说，所以我又问道：“能跟我说下吗？”
妹妹抬眸盯着我看了两秒，才又点了点脑袋：“能．．．”
于是我不再说话，等丫头开口。
“那个．．．”，少女像是想了很久，突然问道：“哥，你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
我一愣，丫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想说一辈子，但一辈子太长太长，漫长到自己可能会忘记今天说过的话，又太短太短，短到眨眼即逝，让人觉得远远不够。
未来的事，谁又知道的清楚，又有谁，能保证一定不会发生某事呢。
说好的一辈子，就好比保证了一件自己都无法确保会不会发生的事。
所以，这既是誓言，但又何尝不是谎言。
“应该会很久很久很久的吧．．．”，尽量不去多想，我微笑着道：“毕竟，这么多年我们都相处过来了，那么再久一点自然也一点问题没有。”
触及回忆，我不由又道：“仔细想想，已经过去的这十几年，我们都相处的很好呢．．．”
“是呢．．．”，眼前侧身面向我躺着的少女不由轻笑了起来：“相处的很好呢”
看着身前的丫头，心头情感涌动，我忍不住轻声道：“丫头，虽然不能保证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想离开，我就绝不会放手。”
说完，我不由微微愣了下，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没想到这么快就将之告诉了丫头。
听我这么说，黑发少女微微怔住，好几秒后，她才像是回过神来，眼角已溢出几朵水花。
连忙抬手擦着眼角的泪珠，丫头略有些埋怨的道：“臭哥．．．说这话之前先让人准备下呀．．．这么突然，太．．．太无赖了．．．”
是这样啊．．．
原来自己一不小心说了煽情的话．．．
察觉了这点，我顿时感觉双颊发热，连忙下意识的转移话题道：“那个．．．丫头你不是还有一个打算吗，到底是什么啊？”
之前妹妹是说了还有个打算，但临到开口前却变成了问我问题，现在自己这么问，也算是回到正题。
“嗯．．．”，少女又揉了揉已经微红的眼眶，才把她那只嫩白的小手缩回被窝里，接着用犹带着水波的眸子看着我道：“哥，既然我们要在一起很久很久，再怎么说，也要十几年吧？”
“嗯”，我点了下头，不出意外的话确实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