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柳邻邻气哼哼的走了。柳小桑留在原地,下嘴唇让她自己咬的都是牙印,她也知道说的那些话不好,可她怕啊。她怕去当什么无常,又怕自己说不愿意,卢斯和冯铮就让她“消失”了。就像那个曾经的二师兄李三一样,那个人原来可是叫卢斯和冯铮爹和父亲的,那不比师父更进一步?可那两人说不要,那个人就这么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她那时候不怕给人洗菜,毕竟那时候日子是她自己过,可现在日子好了,却都是别人给的,一切都不由得她自主了……
卢斯哪里知道,他这一尽监护人的义务,为孩子们的未来考虑,反而坏了事,把柳小桑吓成这样?他现在还在挖空了心思,想着怎么在开阳挖出当年的线索来呢——其实顺着那条密道继续查,线索能得到的更多,可是关于密道的一切人证物证无常司已经都上交了。
就连陶国公家各处产业的管事人,也都跟着被抓进去,不在无常司的控制中了,所以想找当初那将尹带娣带出去,且一路带进了山寨里当盗匪的商队两队也是没办法了。
毕竟皇帝说了,不让无常司插手了,这是回护之意,无常司要是再掺和进去,那就太不识大体了。
只能是先把这边查到的事情送过去,其他的回来再说。
卢斯躺在床上三天,都没能想出来到底该怎么办,然后……太子来了。当然不是正儿八经的从大门进来的,而是跟在来探病的“胡大人家的家仆”后边进来的。
第一眼看见,卢斯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毕竟人有相像吗。可是那胡大人家的家仆一进门就退到一边,反而把太子让出来,卢斯这才确定,这不是相像,这是太子!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殿下?!”
“我是来探病的。”太子笑着道,“多亏了你,否则……”
“那是应该的,看见殿下在这里,我也总算是对周兄放下心来了。”
“怎么看到我来你反而对博远放心?”
“若非周兄无恙,殿下能来?”卢斯反问。
太子一怔:“还真是……他是没什么危险了,但是且得养着了。”太子大概是想起了当日的凶险,还有周安连连呕血的场面,面上闪过一丝伤痛,“过去是觉得身边带着人没用,碍眼,经过此事……我是明白了,每次都要跟着那多侍卫那是必须的。”
“说起必须的,殿下,您这回带了多少人出来?而且,你的伤可是在腿上,从门口到我这一条路走下来,伤口崩裂了可怎么办?”卢斯皱眉,对于太子跑出来看他的行为,一点都不感动。
太子翻了个白眼:“顺杆爬说的就是你这种的。放心吧,跟着不少人呢,不过都让我留在你家门口了,到你家里来,我是放心的。而且,我伤口好很多了,虽然走这一路确实挺疼的。我拖着这条腿出来,自然也不是只为了跟你到一声谢而已……”
卢斯闻言,抬手让房里的人都出去:“殿下,有什么事,说吧。”
“我怀疑,这些事是我娘的娘家干的。”
“魏家?那也是您的外家,您倒了对他们没好处吧?”
“但他们并非别无选择啊,就算我哥上不去,我……可是还有个弟弟呢。”
“您弟弟?八岁还是九岁的那个?”皇后三个嫡子,自然是前太子名声最响,但那时候还是瑞王的太子存在感也是挺强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名声。最可有可无的就是三殿下了。因为这位太小了,也没有什么早慧、神童之类的名声,也就是每年节庆的时候,会让帝后二人带出来,给朝臣皇亲们看看。
“八岁……吧。”太子也不是个好哥哥,没办法,谁让兄弟俩年纪相差太大呢,他们又不是普通人家得大的带着小的,别管过去的瑞王还是现在的太子,他一年见这兄弟的机会也不比朝臣多多少,“别管他的年岁,这事又跟他无关,是我外家干的!”
“……”
“你还真觉得跟我弟有关?他才八岁啊。”
卢斯摆摆手:“殿下,我想的不是跟三殿下有关,而是……我记着三殿下是被惠妃养着的吧?皇后娘娘……现在还是在惠妃那吗?”
这也是他从大脑的死角里头挖出来的记忆,属于是谁都知道,但谁都不在意的事情。皇后“崩”了,皇子还年少,自然得有人养育,皇帝就把孩子给惠妃了。当时还有一阵,所有人都以为惠妃就是下一任皇后呢,可是皇帝一巴掌就把自以为乖觉上折请立后的官员给糊死了,以后就没人提了。
然后没过多久,皇后又回宫了,当然,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卢斯就以为,这个三殿下交还给皇后了。可是现在想想,是不是他有点想当然了?
“三弟太小了,若是让他回到母后身边,还有大哥相伴,指不定就在什么时候给将真相说出去了。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也可以让这个孩子跟着“死”去,但是皇室接二连三的死人,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而且,只有太子一个皇嗣也容易让朝臣动歪心思,虽然现在就已经开始动歪心思了,但到时候就得加一个更字了。
而且,这对这个孩子本身也不公平,他生在皇家,即便现在看起来还有些平庸,但说不定就是下一个靖王呢?即便不是靖王,他以后也说不定会做出一番事业来,没有必要,皇帝也不会扼杀自己幼子的未来。
“他是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惠妃的娘家,是鲁平侯张家吧?”
“……”太子沉默了片刻,用很惊异的眼神看着卢斯,“你还是真敢说。”
“这不是你来问我的吗?”
对他的回答,太子还真是……挺感动。涉及宫闱之事,这都是很需要避讳的,朝臣在家里都不能轻易说,更何况是当着宫闱之事的主角之一?这些东西过去太子只敢私下里跟周安商量。卢斯这么“畅所欲言”,表现出的是一种对他的信任还有关心。
太子深吸一口气,也不枉费他拖着死疼死疼的腿来找卢斯。
“我还真没想过惠妃,这女人……我对她也没啥印象。”太子龇牙,“其实我真觉得我父皇娶了俩妃子,都是多余,何必呢?害人害己。”
“殿下,再深的话,就不是我能说的了,其实关于惠妃如何,也就是我的猜测,毕竟,要是您出事,最得力的就是她。不过,这个猜测也是有很大的矛盾的,那就是如果她知道太子活着,那么必然也能联想到皇后的死怕也不是真的。她并不理解陛下的苦心,那么把您弄下去了,她就不担心大殿下卷土重来吗?到时候,她……”
太子听着卢斯说也跟着点头,可是点着点着,他发现卢斯的表情越来越不对:“怎么了?”
“我……我想到一种可能,做下这些事的人真的能确定大殿下还活着吗?”
“啊?如果不确定,那他为什么……拉拢朝臣?!”
他大哥生下来就是太子,且一直表现优秀,他在朝臣中的声望是仅次于皇帝的,甚至可以说,在某些大臣眼里还更甚于皇帝。因为太子代表的是父死子继的纲常,伦理。他被刺,他父皇气的要死,可是到现在还没真正动手,就是怕把事情闹大了。
“还真有可能……”
“殿下,我想了个比较缺德的主意。”
“什么?”
“您找来大殿下……”卢斯跟太子一阵耳语。
“你小子胆子还真大!”此时此刻,这话不是太子说得,是皇帝对着太子说的,当然,不久之前,太子也确实对着卢斯说过。
“父皇,不过这事情……不管对方到底是真的知道大哥还活着,又或者对方只是利用这一点给自己拉拢人手,确实这件事,掀开来比闷着要好,而且,这么干,我大哥也能过了明路。”
太子注意到了,皇帝一开始确实是惊,但他那一声惊呼出口,表情就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带着点欣喜。显然,他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可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