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田叔是個勤快人,堅信是農民最踏實的路子,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是半刻都見不得田地閒著。
再說了租來的田地也不貴, 每年只要象徵性地給點錢和糧食就能租下來,田裡種出來的大部分收成都是自己的,所以有田叔對租田這事很樂衷, 要不是精力有限,他恨不得租下所有能租的田。
畢竟人家把自家的田地租出去也不指望這個能掙多少錢, 就是不想田地就這麼荒廢了, 給別人種既能養地,還能得些糧食錢財, 也不虧。
就這樣,有田叔家承包的地多了,擱以前還好,有兒子大有和兒媳婦幫著一起干,身體還能吃得消。
不過今年上半年大有和兒媳婦找了一份工作,伺候田地的活就落到了有田叔和老伴兩個人身上,每天和老伴起早貪黑沒日沒夜地干。
兩個人今年伺候這麼多田地,不說收上來的糧食自家吃了多少,賣了多少錢,人反倒是累得越來越黑瘦,直到前不久有田叔還累倒在田裡,一旁的老伴哭天喊地,把路過的工人吸引過來了,連忙幫著叫村里人一起把人送到醫院去了。
所幸醫生檢查一番之後人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累得狠了,休息休息就能緩過來。
不過醫生看著病曆本上寫著年齡不過五十多歲的男人,看著卻像六七十歲的老人,身子骨瘦弱,一雙手滿是粗糙的細紋和繭子,實在看不過眼忍不住說嘴了:「同志,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興這麼虐待老人的,你看看把人給累的,全身都沒幾兩肉。父母養大子女不容易,孝敬父母也是給自己積福,你怎麼忍心啊。」
當時很多人在場,都是熱心幫忙去送人的同鄉,還有幾個工人,這話把大有哥臊得臉通紅,連連擺手直呼「冤枉」。
大有哥確實挺冤枉的,前幾年他爸租下陳荀陳跖兩家的田地他沒說什麼,那時候自己這個壯勞力和媳婦都在家,家裡四個大人幹活,即便是加上自家的地也忙得過來,況且增加田地的畝數也是給家裡創收了,他其實也很樂意的。
可是這兩年村里不少年輕人要麼出去打工,要麼也做了點小生意,大家多多少少都賺了一點錢,看大家這兩年過日子大方了不少,別人不說他也知道比在家裡種地掙得多,大有哥心裡就挺不是滋味的。
明明自家也勤快,一年到頭忙忙碌碌的從來沒偷過懶,更不敢想休息的事,辛辛苦苦忙活一通本來為自家收入提高了那麼一點挺高興的,結果跟人家一比又差遠了。
於是大有哥在這個大環境下也思變了,早就不想繼續窩在家裡種地了,一直攛撮著有田叔把家裡租的田地退了,家裡兩個老人就專心伺候自家的地,然後他和媳婦去外面找份事做,這收入肯定不會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