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程沒搭理,金絲邊的鏡框端正架在高挺的鼻樑上,滿屋子的人,他的視線從始至終沒從溫綰身上移開過。
除了她之外就看不見別的人別的事物。
大眾化的長玻璃燈管的白光打下來,他微微仰上的面龐色調蒼冷,白襯衫黑西褲,仍是儒雅貴少的姿態,眉目中藏著掩不住的乏意。
似乎,人坐一會兒都感到疲憊。
順利簽完合同,江景程才對她開口:「房子裡面的東西都不要了嗎。」
溫綰點頭,「嗯。」
他喉結滾動,湧起酸澀。
她連他們的喜糖都保留了三年。
如今一切都不要了。
好的壞的一起打包甩賣。
剩下是房稅和過戶的問題,李奎去處理的時候,溫綰被溫昭帶過去盤問,問她到底怎麼個事。
江景程買這個房子到底想幹嘛。
溫綰不知情,答不出來,旁邊的中介小姐姐搭腔:「我們聽說剛才那位先生買這個房子是為了養病的。」
溫昭:「養病?」
「對的,我和溫小姐提過,買家之前病重,差點過了合同的期限。」
「什麼病?」
中介小姐姐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一旁年紀大一點的中介阿姨唏噓:「那位先生看起來病得不輕,剛才看他走路很慢,需要保鏢時時刻刻盯著。」
從開春時,溫綰注意到江景程確實越來越虛弱。
以為是工作累的,或者身體發虛,沒想到病入膏肓。
疑惑解開,溫昭隨口提了局:「之前是聽同事講起過私人醫院有個病人突發病情,請去不少頂級專家團隊,消息瞞得很緊,沒想到真的是江景程。」
溫綰:「他生的什麼大病嗎。」
「膠質瘤,具體幾期不清楚。」溫昭說,「如果是晚期的話,那活不了一年。」
後面的話溫昭沒說。
看江景程的樣子,不太像是早期的。
再加上請來那麼多專家會診,情況不會很好,大概率是絕症。
溫昭觀察著溫綰。
她這個妹妹慢熱,對這些事感知也很慢,許久才麻木地「哦」了聲。
「時候不早,可以去吃飯了。」溫昭掃一眼腕錶時間,「李奎那小子人呢,我去找找。」
外面天黑了。
風很涼。
中介事務所裝潢極盡國風特色,門口擺了兩座石獅子,東側一泓動力不太夠的溫泉,湧起的水花輕飄飄得像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溫綰在門口等他們倆一會兒,回頭沒看見人,倒是看見車過來。
她走過去,擰開車門坐進去。
光線昏暗,包放好後,才注意到駕駛座上的人不是李奎。
而是江景程。
她怔然的時候,跟前的安全帶收緊,車門也反鎖了。
「怎麼是你?」溫綰環顧四周,擰眉,「李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