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看到了令她印象深刻的一幕。賀堯和余多一起坐在牆根底下,頭碰頭肩並肩,小聲笑著說著什麼,俯視下去,只能看到倆人的小腦袋靠在一塊,笑得縮起了肩膀。就和那些會在牆上寫戀愛語錄的小朋友們沒什麼兩樣。
但他可是賀堯啊,怎麼能跟那些人沒什麼兩樣呢?祝安安覺得自己蕩漾的春心裡瞬間被投進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砸得什麼美夢都碎成了渣。
後來那些美夢在她的生活里消失殆盡,再也沒有出現過,而她也從少女時期跋扈到讓人討厭的「小公主」,變成了現在這個閉門不出的廢人。
十年了,她不需要老同學的提醒,也知道今年已經十年了。高中時學校的整體氛圍格外壓抑,畢業之後,大家迫不及待地散去,沒有同學要求留下聯繫方式,也沒有人再提過相聚,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想要快速忘記這段時光。在他們模糊的記憶里,她和余多沒什麼兩樣,都是上了社會新聞的丑角。
事到如今,能想起來看她的,也就只有許珍貴和鄭家悅。
她默不作聲地打開房門,她媽在廚房裡忙碌,祝寧寧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手機。見到她出來,祝寧寧先是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覺得她情緒很平靜,就指了指她屋裡被她砸壞的東西,小聲說:「姐,我收拾一下?」
她搖搖頭,挪到沙發旁邊。看她拒絕,祝寧寧就沒站起來,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突然抬起手,把屏幕轉向祝安安。
「這是剛才來家裡的那個姐姐。」祝寧寧說。
祝安安低頭去看,祝寧寧打開的是鄭前程的朋友圈,發了九宮格的圖,說朋友的新店即將開業,歡迎大家到訪。
她點開放大了看,覺得許珍貴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但又有些東西仿佛沒有變過。可能是沒心沒肺的傻樣。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自己覺得有點陌生的笑容。
「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說?」出來的路上,許珍貴問鄭家悅。
「你也沒讓我說啊。」鄭家悅說,「我是覺得她情緒不好,等以後再跟她說你開店的事。」
「她情緒不好也不全是因為我吧,」許珍貴說,「她肯定也記著的。今年,余多要出來了。」
「時間過得太快了。」鄭家悅說。
「對她來說,過得太慢了。」許珍貴說。
兩個人一起信步走回去。站在樓下往上看,窗里的吊環安靜地掛在原處。
「我也沒有想過,十年以後我會活成現在這個樣子。小時候那些茁壯成長的生命力,怎麼長著長著,就沒了呢?」鄭家悅仰著頭看著,自嘲地笑了一聲,說,「我知道不該這麼活著,但我不知道該怎麼活著。她們也這麼想吧。現在想來,你果然還是我們中間最幸運的那一個。」
許珍貴沒有接話。
「哪一天開業?」鄭家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