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叔伯兄弟去她娘家把她抓回來的。這種事只要給點小錢,他們很願意幫忙。」李楷微笑了一下,「她娘家也巴不得趕緊把她送回來。後來她就沒再跑過。就算她跑了,孩子也是我們家的孩子,為了孩子她遲早也會回來的,跑不掉的。」
鄭家悅的牙咬得咯咯響,卻說不出話來。她記得她嫁給的明明是個人,是個至少可以和她體面地交流溝通,穿著體面的衣服,有著體面的學歷,做著體面的工作的人。從什麼時候起,這個人變成了面前這副樣子?又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披了一張偽裝成人的皮?
李楷走後,鄭家悅越想越覺得擔心。她跟許珍貴說晚上她倆各回各家住,不要住在店裡了。許珍貴本來沒在意,但鄭家悅一再堅持,她就也只好回了家。沒想到第二天上午來店裡的時候,眼前的情景讓她震驚崩潰到話都說不出來。
店門口的監控被弄壞了,門被撬了,她裡間的門也壞了,裡面的東西全都被翻找得亂七八糟,光潔乾淨的教室地面上是被推倒的置物架,長椅被砸壞,所有的器械都被弄壞,缺胳膊斷腿躺了一地。
4
藝考成績下來之後,祝安安開心得恨不得飛上天。但遺憾的是沒有什麼人能和她一起分享喜悅。她爸媽看了她成績,一個字都沒夸,只說讓她別飄了,文化課考砸了一樣什麼都不是。不過周末回學校前特意做的都是她喜歡吃的菜,看她習慣性地沒吃多少,就說,又不用擔心藝考了,多吃點吧,複習缺營養。
祝安安便覺得心裡受用多了。
她覺得自己不一樣了,有看得清抓得住的、具體的未來了,跟班裡那些吊兒郎當混日子的同學不可以相提並論了,總笑話她成績不行的人,也不能再看不起她了。
祝安安跟許珍貴還僵著,在學校里見到也互不搭理,她唯一試圖分享這個喜訊的人,其實只有賀堯。但賀堯平時連人影都見不著。誓師大會上鬧了那麼一出之後,他有整整一個星期都沒來學校,每天嚴老師沉著臉把各科的資料收好給他帶回家去。祝安安和別的同學一樣不明就裡,只是聽大家私下裡議論,是賀堯壓力太大崩潰了導致的。
「還是總考第一的有特權,想發瘋就發瘋。」他們說。
便有人揶揄道:「人家發瘋也能考第一,咱們發瘋連本科都考不上,哪有資格發瘋?」
等到他回來上學了,大家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每天複習備考。實際上也的確什麼都沒發生,每個人都忙著提高自己的分數算著自己的前途,沒有人會去想一個常年拿第一的、跟大家都沒有什麼可比性的人為什麼突然發瘋。
連他自己都好像毫不在意,可能唯一在意的只有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嚴老師。
祝安安的父母自然也聽說了賀堯的事,立刻拿來當作敲打她志得意滿態度的警鐘:「當初就說你蠢吧,怎麼還去喜歡精神不好的人?」